李元嬰昂起腦袋看了眼大門上懸著的“國子監”三個字, 沒覺得有什麼特彆之處。他認為太子排第一, 剩下的按輩分排, 他該排在第二,所以仍是不慢不緊地挨著李承乾走。
進了國子監, 李元嬰才發現李泰沒跟他們一起走, 而是早早跑去跟著李二陛下做準備,這會兒李泰胖乎乎的身影正立在李二陛下身邊陪著說話, 顯然是不讓彆人看見他是他父皇最疼愛的兒子不罷休。
這也符合李泰一直起來的好學人設,畢竟他那麼喜歡文學創作,喜歡到在長孫皇後生病時還要求李二陛下給他在府裡設個文學館。
李元嬰看到李承乾臉上的笑意又漸漸隱沒,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鬱。
李元嬰想起長孫皇後病重時曾交待李承乾好好照顧幾個弟弟妹妹,那會兒他還不太懂生死,偷聽到長孫皇後那樣說還興衝衝地湊上去問“那我呢那我呢”,長孫皇後聽後便笑了起來, 溫言托付道:“我也托元嬰你這個幺叔好好照顧幾個侄兒侄女。”當時他就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現在看看, 李承乾這個當大哥的真辛苦,得照顧這麼多弟弟妹妹。弟弟要紮你刀, 你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李元嬰戳了戳李承乾這個好侄子。
李承乾垂眸看他,目光幽沉。他已經不小了,今年滿二十一, 算是成年人。玄武門之變發生時他年紀不大,但不代表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為了天子之位,兄弟鬩牆很尋常, 你死我活更是常態。
李元嬰被李承乾沉沉地望過來,有點心疼這個大侄子。
唉,作為太子不僅不能像李泰一樣跟他爹撒嬌,還早早有一群人盯著他等他犯錯。
要知道太子一犯錯,那就是一場狂歡!諫官紛紛上奏,東宮屬官紛紛勸諫,瞧瞧李二陛下給他大侄子東宮裡塞的都是什麼人吧,孔穎達、於誌寧、張玄素,個個都是嚴肅到可怕的老頭兒,動不動就給你擺大道理,想想就可怕!
李元嬰覺著李二陛下一定是怕自己被他們罵,所以讓他們把目標轉移到李承乾身上。
他大侄子這個爹啊,壞得很!
李元嬰大逆不道地在心裡揣度完李二陛下,繼續和李承乾說起了悄悄話:“我跟你說,現在在青雀府上修書的蕭老學士學問很好,你有沒有見過?”
李承乾聽李元嬰突然提起蕭德言,有點納悶,說道:“見過幾次。”這位蕭老學士八十多歲還能精神矍鑠,李承乾自然也注意過他,可惜李二陛下把蕭德言派去幫李泰修《括地誌》了。
李元嬰一聽李承乾知道蕭德言,立刻說:“那下次我們出宮時一起去拜訪一下蕭老學士吧,我老喜歡他了。青雀天天喊他老師,我還以為皇兄真讓蕭老學士給他當老師了呢,後來才知道皇兄隻是讓蕭老學士去幫他修書。你說青雀這書怎麼修老久都沒修完?我的書一下子就印出來了!”李元嬰自己挖不動牆角,又想慫恿李承乾去挖,“承乾,不如你也和皇兄說你要修書,等青雀那書一修完你就把蕭老學士請過來。”
李承乾覺得李元嬰的想法著實跳脫得很,搖搖頭,無奈地說:“我修什麼書?”他對這方麵的事沒什麼概念,不得不承認於吸引文人這方麵還是李泰更在行。
李元嬰知道李泰修的是《括地誌》,一本地理相關的書,講的是各地的地形地勢與風土人情。
不得不說,李泰這個選題很好,既有現實意義,又容易摻入文學意向,妥妥的好書苗子。
彆的李元嬰不敢說,論開動腦筋他是最擅長的,稍一思索便說:“他修地理,你修天文便是,天文涵蓋四時變化,可以用來指導農桑。你就說,農桑是要因地製宜的,論天文也得知地理,把修《括地誌》的人全都要過來。”
李承乾聽得心中一震。
其他人不像李元嬰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李承乾身邊,自然沒人聽得見李元嬰和他說的這些話,隻看到李承乾突然停下腳步。
李元嬰當李承乾停下來是認真聽自己講話,高高興興地說出自己的最終目的:“這樣的話,我去找蕭老學士請教問題就方便了!”
在李元嬰看來,要去魏王府拜訪蕭德言實在太遠了,把人拉到東宮多近啊!
李承乾靜默片刻,答應下來:“好,我試試。”
李元嬰覺得大侄子很棒,果然是好侄子!不像李泰,防他跟防賊似的!不就想和他借個人嘛!
李承乾領著李元嬰和後頭那群弟弟前去見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也剛到歇腳的地方不久,才坐定便見李承乾一行人過來了,李元嬰還湊在李承乾身邊不知和他說些什麼!
待李承乾上前行禮,李二陛下注視著這個從小聰穎的長子。
自從長孫皇後去世,這個兒子便有些消沉,學業日漸懈怠,反而喜歡上出宮打獵遊玩。罰他罵他他也認,就是不怎麼改,眉宇間還越來越陰鬱。
相比起來,還是李泰更討他喜歡,胖得可愛,又喜好文學,瞧著就讓人開心。
李二陛下免了他們的禮,目光轉向李元嬰,總覺得這小子又要鬨出什麼幺蛾子。
若不是這小子跑去磨孔穎達說想來參加釋奠,他也不會下旨讓李承乾帶著李治他們一並過來觀禮。要論這群小子裡頭誰最能鬨騰,當屬李元嬰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