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才人如今也不能叫武才人了,該喚她禦賜之名“武媚”,因為被撥到了李元嬰身邊後她已成了滕王府的女官之首。
現在滕王府還沒影,她沒多少能管的事,隻負責管轄李元嬰身邊的內侍與女史們。
李元嬰和李二陛下要完人才回去與柳寶林說了此事。
柳寶林起初一聽簡直心如擂鼓,急得不得了。那可是陛下的才人,李元嬰怎麼能去討要?於情於理,這事都做不得!
可李二陛下的旨意都下到武媚那邊了,柳寶林沒膽子讓李元嬰再去請李二陛下收回成命,隻能忐忑不安地接受此事。後來看武媚舉止有度,言行端方,遇事不急不躁、不怯不驕,竟是個做事麵麵俱到的,柳寶林才稍稍放心,隻在麵對武媚時略有不安。
即便同為女子,柳寶林也覺得武媚的相貌與容止實在美得不一般,有時連她都忍不住看得失了神。
這樣的女孩兒,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怕是未及及笄就被踏破門檻!
李二陛下把這樣的女子賜給她的兒子,到底有何用意?難道是想考驗考驗他?柳寶林心中不解,可見李元嬰瞧著挺高興的,便也沒多說什麼。人都過來了,她也改變不了什麼,隻盼著能順順利利熬到李元嬰就藩那天,再不用為這些事提心吊膽。
李元嬰是挺高興的,人他撈過來了,他皇兄在想什麼他是不管的,腦子長在皇兄腦殼裡,皇兄愛怎麼想怎麼想,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用過晚膳後他正在前庭散步消食,便聽有人來報說魏姝托人捎信進宮。
一聽是他姝妹妹給他寫信,李元嬰高興不已,迫不及待想知道魏姝在信裡寫了什麼,當下也不散步了,帶著信便去他的小書房展開來看。魏姝是隨便找的紙筆,瞧著沒點正經寫信的樣子,不過李元嬰不在意這些,展信讀完後更加歡喜,覺得魏姝當真懂他,信上寫的和他想的簡直一模一樣。
李元嬰拿著信起來轉悠一圈,沒憋住,跑出去和武媚炫耀自己和小夥伴不謀而合的默契。
李元嬰道:“姝妹妹在信上說,老魏明天可能要罵人了!”他與武媚商量,“要不這樣,明日一早你就拿著我的信物出宮去,去圖書館那邊也好,去葵園那邊也行,你先在外頭安頓下來,看看這兩邊的事你能不能上手。宮外之事我先前都交給董小乙負責,他雖然機靈,卻不如戴亭周全,你來接手應當好一些。”
武媚沒有反對的理由,點頭應下李元嬰的話。
她已答應道李元嬰這邊來,再回去日子不會好過,所以明日一早暫且出宮躲過朝中的風波是最好的。
武媚望著李元嬰:“殿下不會讓他們把我趕回去的,對吧?”
李元嬰道:“那是自然,隻要你想留在我這邊,我就不會讓皇兄出爾反爾。”他先前可是認認真真、紮紮實實地和魏征學過大半年《禮記》,雖可能比不得魏征的老奸巨猾,留下武媚還是有把握的!
武媚得了李元嬰這句允諾便不再多言,回房琢磨起圖書館與葵園有什麼可以改善的地方。
李元嬰信得過她,她自然要對得起這份信任。
李元嬰安排完武媚的去處,又回去小書房把魏姝的信重讀一遍,越讀越覺得這小夥伴和他合拍極了,也沒馬上琢磨如何應對魏征的上書,而是興致勃勃地給魏姝寫起了回信,準備明日一早叫人送去給魏姝看。
反正魏征要噴也是先噴他皇兄,他不用著急!
第二日一早,武媚與回宮送信的人揣著信趕早出了宮。
與此同時,魏征也一大早就攔下李二陛下開始進諫。
這天不用上朝,李二陛下本想著會過得輕鬆一些,不想迎麵就迎來魏征的一頓噴,說他這事做得太不妥了,造成的影響難以估量!
魏征邊噴這事還邊翻舊賬,說知道您以前不講究,剌王妃都收進宮裡,甚至還想過立她為後,可現在不同,貞觀之治才稍顯成效,您如何能做出這種事壞了皇室名聲?您以為您這是在寵愛滕王嗎?您這是害了他!
李二陛下被魏征一路噴到議事堂,請魏征坐下後還得接著被噴,偏又不能對這小老頭兒發火,隻能忍著!
那日李二陛下問武媚那麼一句,不過有些疑心她接近李元嬰是否彆有用心。後來聽李元嬰說到她為他分析了其中利害,李二陛下便覺得這女子雖心思不簡單,卻也不算包藏禍心,李元嬰想要便給他好了,左右宮裡也不缺這麼一個才人。
就像魏征說的那樣,李二陛下是不太講究這些的,隋末戰亂頻起,早些年又兄弟鬩牆,有了那玄武門之變,生裡來死裡去的日子他過了不少,哪會計較這些事兒?
李二陛下被魏征罵煩了,便惱火地反駁道:“這也不是百姓想效仿就能效仿的,就拿魏卿你家來說,你可有才人可以送給你兄弟?”
魏征被李二陛下噎了一下。
他俸祿不算多,若不是李二陛下賜了置宅錢,他怕是根本買不起長安的房子。兒子要成親,女兒要出嫁,家中日子過得緊巴巴,他哪裡來的閒錢納妾?再說了,他也不是那樣的人,他妻子早早跟了他,他哪能做那等狼心狗肺的事?
李二陛下見魏征被自己噎住了,乘勝追擊地把禍水往李元嬰身上引去:“你不知道,元嬰那小子賴皮得很,他說我若不答應他,他要偷偷造幾艘大船揚帆出海去,再不回來了!我跟他說把他封地換到西邊去,他就說,‘那我養許多駱駝,一直往西邊走,再不回來了’!”李二陛下一臉歎息,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無奈與傷懷,“魏卿啊,先皇將這幺弟托付給我,臨去前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他,他這樣說了,我難道要為了一個才人讓我們兄弟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