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曜凡打量著他們,開口說:“誰啊?去乾嘛?”
江麒回答:“就是一個很吊的哥哥,去他家嗨爽死了。打牌,飆車,有酒喝,有燒烤吃,有很多漂亮妹子和牛逼的人。”
“不就是出去浪?”吳曜凡說,“我也能去嗎?”
江麒看向莫烏莉,蘭伊若也看過去。最終,吳曜凡也隻能看向她。
莫烏莉望著他們,又好像誰都沒在看。不知何時,她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了,隻剩下一雙冷漠的眼睛,空洞地睜著。
然而,很快,她再次微笑起來。
莫烏莉不疾不徐地說:“可以呀。”
蘭伊若惴惴不安地捧著臉:“我們都不認識那個哥哥,不要緊吧?”
“沒關係,以後會變熟的。”
“啊?”
莫烏莉笑了:“開玩笑的,我跟他也不熟。我們一起去就好了。”
蘭伊若、吳曜凡一起去玩了一次,兩個人都跟江麒第一次去時一模一樣。江麒瘋狂嘲笑他們,同時也有幾分過來人的驕傲。
吳曜凡感覺像進了魔窟,蘭伊若倒是適應能力很強。她大概骨子裡天生反骨,來到這種叛逆場合,馬上如魚得水,和陌生人一起玩桌遊,尖著嗓子大笑,高興得大喊大叫。吳曜凡拉她都拉不動,叫嚷說:“回去了!”
“不回去!”蘭伊若樂嗬嗬地回答,“莉莉呢?莉莉走我就回去。”
吳曜凡不耐煩,但又不能丟下她一個人走。他們好歹認識那麼久,他還認識她爸爸媽媽,不能不負責任。
他們還沒成年。雖然不是出入違禁場所,也沒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但這麼晚了不回家總歸不好。更何況,這地方和這裡的人看著就不太正經。
吳曜凡遇上江麒,皺著眉頭,抓著他的衣領,湊到他耳朵旁邊問:“那誰人呢?”
“那誰?”江麒玩上頭了,整個人很興奮,緩了好一會兒才知道他說的是誰,“你碰不到她的。她一根手指頭你都碰不到。”
吳曜凡覺得莫名其妙,搖著他問他她在哪。江麒指了個方向。
他上了樓,在一群人中間看到莫烏莉。吳曜凡往人群中間去。扭動的軀體擠壓著他的內臟,有好幾次,他都快要嘔吐。嘔吐物湧到了喉頭,硬生生被咽下去。
吳曜凡來到莫烏莉身邊,她正在笑著,回頭看向他。她的眼睛顏色很淺,眼瞼周遭粘著碎鑽般的粉末,與學校宣傳欄上的她天差地彆。她伸出手,搭住他的肩膀,在音樂聲裡顫抖。兩具年輕的身體靠近,仿佛將要裹進同一隻蛹裡。
吳曜凡支撐著她的肩,將她從身邊隔開來,他問她說:“你喝醉了嗎?”
莫烏莉笑著回答:“我不喝酒,也不抽煙的。”
他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抓著她的手臂出去。下樓以後,他又找到了蘭伊若和江麒,用手機叫了出租車,四個人坐車回去。
吳曜凡坐在副駕駛座上,先報了自己家的地址。江麒和蘭伊若都喝了酒,渾身酒臭味,擠在後排座位上。蘭伊若在中間。
莫烏莉坐在駕駛座後麵,抱著手臂,似笑非笑,衝正透過後視鏡打量他們的司機眨眼。司機本來隻是好奇,對上目光,愣了一下,然後就躲開了。
他們坐車回去,逐漸駛入居民區,蘭伊若突然吐了。到底是不適合喝酒,也不該酗酒的年紀,司機幾乎想叫他們滾下去,在心裡後悔了千萬遍,早知道就拒載這些小混混小太妹。
車停在路邊,吳曜凡下車買了水和藥,回車上來喂給蘭伊若吃。莫烏莉坐在副駕駛斜對角,幫忙接過水,遞給蘭伊若。
蘭伊若一直在反胃,喉嚨裡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嘔吐物的酸臭味刺鼻異常,江麒打開窗,把臉往外麵伸。莫烏莉也抬手遮住鼻子和嘴,悄悄靠在車窗上。
吳曜凡坐回副駕駛座,久久沒叫司機開車。突然間,他往車窗外看去。
窗外冷不防出現一道影子。夜色昏暗,這個人沒彎下腰,從後排看,隻能見到沒有花紋的黑色T恤,以及脖子上垂落的金屬吊墜。莫烏莉捂著臉,悄悄用餘光打探。那是她也喜歡的首飾品牌。男生的嗓音有點乾,說的話平淡無奇:“你們去哪了?”
吳曜凡說了開聚會的人的名字:“我和蘭伊若,還有我們同學。剛從那裡回來。”
“他啊,”單調的耳釘泛著暗光,車窗外的人稍微俯身,用閒聊的口吻說,“還是彆跟那種人玩吧?他剛從戒毒所出來,打架差點出過人命……那種腦子有問題的人,還是小心點吧。”
莫烏莉轉過頭,開始盯著那個沒露出臉的人看。遊刃有餘的微笑被壓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警戒的眼神。
誰?
吳曜凡的朋友?是育才的學生嗎?還是校外的?
他們又寒暄了幾句。
蘭伊若突然恢複了一點神誌,但不多,爬向窗外,口齒不清地嚷嚷道:“哦!是你啊,好久不見了!
“乾嘛呀?我沒喝!你彆裝正經!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莉呢……隻要跟她在一起……你就絕對乾不成正事了,她會一直哄著你逼你墮落——”
車窗外的人笑著回了句:“撒旦嗎?”
司機假裝接了個電話,催促要走。吳曜凡隻能把蘭伊若推回座位,與偶遇的朋友道彆。車發動了,那個人還站在原地。黑暗裡,莫烏莉側目,但是沒有看清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