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鹿念明明應該是看都不屑看他一眼的,可是現在,那天她晚上親自過來找著小野種,今天他居然還看到他們一起從學校回家。

而鹿念甚至都沒有和他說過話。

小孩子還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許輝又妒又氣,一張臉漲得通紅,“你不配給她提鞋。”

他搜腸刮肚的從肚子裡找了一輪難聽的話,終於口不擇言擠出一句,“我告訴你,你要敢想接近念念,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秦祀漠然注視著他,神情沒變。

“說完了?”他平靜的問。

秦祀比他還小一些,卻比他高,許輝沒來得及回答,身子一歪,他已經被對麵的男孩扼住,狠狠按在過道牆上動彈不得,他第一次發現秦祀力氣竟然這麼大。

微涼的指骨用力的扼住了他的咽喉,那雙平靜的黑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隔得近了,許輝才發現他眼神那麼可怕。

小野種天生一副涼薄殘忍的模樣,從還帶些稚氣的精致眉眼到下頜輪廓,處處透著冷戾。

就算長大了,他也永遠不可能長成溫文爾雅的正常男人,隻會變成更加可怕的惡鬼,許輝心頭蔓起恐懼。

聲音似乎被摁滅在喉頭,呼吸逐漸困難,他想喊人,小男孩還殘存的一些自尊卻讓他叫不出聲。

“你現在住的房間,是誰的?”他問許輝,聲音不大。

許輝上下牙齒有些打顫,“你,你……我爸說了那個房間現在給我,不是你的了。”

秦祀唇角微微勾了一下,黑眼睛裡卻毫無笑意,“還記得就好。”

他鬆了手。

許輝渾身發軟,差點癱倒在地上,恐懼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回到閣樓時,耳旁沒了那個嘰嘰喳喳的聲音,安靜了許多。

秦祀想。

想接近她?

他嘲諷的笑了下,那個小傻子?

他一輩子也不會對誰有這種想法。

早熟的男孩兒有著極強烈的自尊心,格外敏感,他把自己的內心牢牢封閉了起來,不相信任何人,更不會對任何人傾露自己的情感。

這天閣樓燈光亮到很晚。

看完書,他四處端詳了一下這個已經住慣了的閣樓,因為早年在孤兒院的生活,秦祀對生活條件,吃穿用度要求都格外低,從不在乎,能活下去就行。

可是現在,他看這閣樓,忽然就有幾分不順眼。

男孩兒起身,把不多的陳設都重新整理了一遍,可惜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整理的,木質的地板在冬日格外沁涼,床板發硬,整個房間都呈現出一種暗淡無光的灰。

房間裡沒有椅子,秦祀沉默著看了地板片刻,從床板上抽下一床褥子,他的褥子其實是由兩床薄被墊成,他抽下厚的那一層,疊了一下,在地板上鋪開。

是能……正好能並肩坐下兩個人的長度。

定定的看了片刻,男孩終於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臉色一下變了。

他惱怒的一把掀開被子,可憐的薄被被主人一下掀到屋角,無辜的皺成了一團。

他躺回床上,可以卻也沒再拿起那床被子,就這麼墊著那床剩餘的薄被。

床板格外冰冷,小男孩體型依舊清瘦單薄,背脊被硌得發疼,他此時卻一點不在意,隻是關了燈,躺回床上。

窗戶沒有關嚴實,他最後看了眼窗外,那個房間在二樓,位於莊園最軸心的地方,他一眼看到那個掛著米色窗簾的房間,還亮著燈。

像是漫長冬夜裡,一抹忽然漾起,搖曳的溫暖星光。

暖黃的光暈從窗簾縫隙裡透出來,明亮而柔軟,他盯著了幾秒,回過神後,很快收回視線,片刻後,他緊抿著唇,用力拉上自己的窗簾。

這年冬似乎格外漫長,再漫長卻也有儘頭。

他再沒和鹿念一起回過家,秦祀回陸家莊園的時間越來越少,少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

無關他自己的意願,男孩兒已經又抽了些條,冬夜裡,他依舊穿得單薄,漠然的踏過雪地,見到遠處燈火通明的陸家莊園。

寒假就這麼忽如其來的到了,孩子們不用再去學校,而一年到了年關的時候,陸家張燈結彩,已經開始提前為慶祝新年做起了準備。

他平靜的想,自己和她的交集應該到了儘頭,她也再不會找他了。

畢竟,被說了那樣難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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