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雅原麵色緩緩沉了下去。
蘇清悠緩緩說,“隻要你們互相喜歡,就算家裡不同意,我和你哥,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趙聽原神色尷尬。
蘇清悠看似隨意的說,“你一直是喜歡她是吧?從高中那會兒開始,我知道,你們說要訂婚後,你雖然沒說,但一直很高興,家裡那麼多人反對,你都不鬆口。”
她歎氣,“可惜差了那麼一點,陸家攀到了寧盛這根高枝,就看不上我們家了,聽說,她都已經和那個男人同居了,估計……”
趙雅原沒讓她說完。
他平靜的說,“嫂嫂,你這孩子,是不是還沒有生出來,嫁進我們趙家,是不是也還不那麼保險?”
蘇清悠笑意消失,臉色終於有些發白,趙聽原罵出聲,“趙雅原,你還是是人?這是你親侄子。”
“我當然做不出來這麼下作的事情。”趙雅原說,唇角勾著笑,“不像你們。”
*
陸陽很緊張,手指有些痙攣。
“這妞,長得還挺好。”莫乾看馮曉冉給他的照片,吹了聲口哨。
馮曉冉說,“照片嘛,和人有差距。”
“那差彆太大了,他媽的怎麼認人啊?”莫乾不耐煩道。
他又說,“等會兒,是不是帶上車就行了,媽的,就這麼個小妞,還叫我帶人來。”
馮曉冉,“哥,都勞煩你了。”
“我也不虧。”
陸陽給他遞煙,“哥,那是我妹妹,膽子小,您能不能稍微和氣一點?”
馮曉冉去扯他都來不及,莫乾已經嗤笑出聲,“你叫我來,對付你妹?”他指著自己鼻子,“你床上的妹妹呢?”
陸陽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馮曉冉忙叫他不要再說,給莫乾賠笑臉。
……
鹿念這幾天在學校的時間比較多。
那天陸陽來找過她的事情,她沒告訴秦祀,不如說,這幾天,他們見麵都不多,離著陸執宏出院的日子越來越近,鹿念也有些疏遠他的意思。
她把自己的東西慢慢都收拾了一下。
如果到時候時間到了,他還沒什麼表示,她就直接搬去秋瀝那裡。
這天,她從學校出來,原本秦祀經常過來接她,鹿念這幾天沒讓他來,因為她打算下午去秋瀝那裡一次,怕秦祀和他見麵了,又會鬨得不愉快。
她按部就班的走。
安大北門位置比較偏,隻是出去過一條馬路,抄近路,很快就可以到秋瀝家。
路旁,停了一輛黑色的車子,車門半開著。
鹿念走過時,巷子裡的影子動了動,身後伸出了一隻手。
*
秦祀這幾天心情都不太好。
在公司的時間都變多了,畢竟,鹿念不在,他一人待在那房子裡,一點意義也沒有。
她不讓他跟著,下午要去找秋瀝。
他有些煩躁的扔下了文件,一中午,不知道為什麼,都有些奇怪的心神不寧。
他直覺一貫很準。
文件看不下去了,他打通了方燈電話,言簡意賅的問,“來我辦公室。”
“之前叫你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方燈說,“有點奇怪,陸陽這段時間,老大你不是說,叫我們防著他魚死網破麼,可是他平靜的奇怪,一點動作沒有,還和他未婚妻回了次老家……”
秦祀忽然站起身,神色有些陰晴不定。
他打電話給秋瀝,直截了當的問,“鹿念現在在你那兒?”
秋瀝剛從廚房出來,聽到是秦祀,有些不愉快,但是還是禮貌回答了,“還沒到,她和我約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掛了電話,他站起身。
“老大,你乾什麼去?”方燈問。
“去接她。”
方燈抱著電腦,嘀嘀咕咕,“可是,小嫂子不是不讓你去麼?”
青年一雙清淩淩的鳳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聲音有些陰沉,“她現在和我住在一起,是自己願意的?”
方燈,“……”
他沒多說什麼,方燈和他一起上了車,倆人往安大的方向過去。
鹿念已經離開學校了。
方燈手指劈裡啪啦的敲著鍵盤,“在北門附近呢,應該是準備走路過去。”
這裡離秋瀝家不是很遠。
他們都下了車。
秦祀腿長,方燈有些缺乏鍛煉,走幾步,就氣喘籲籲的。
“那兒。”方燈喘著氣,“拐個角。”
他們剛轉過去,便聽到一聲熟悉的尖叫聲,聲音不大,隻到一半,便似乎被硬生生掐斷。
“怎,怎麼辦啊老大。”方燈被嚇得有些六神無主。
“他,他們有三個人。”
而且,看著都很凶,就是混社會的。
方燈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戰鬥力基本還不如半隻鵝。
“報警。”他隻留下了那句話。
鹿念被那隻手捂住了嘴,似乎是那塊布片上,沁了某種迷藥,她聲音彆掐斷,隻覺得四肢無力,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男人,拖著她,想把她拖去那輛黑車上。
這小姑娘又弱又無力,一看就是被保護人得格外好。
莫乾吹了聲口哨,想著等下一切順利,馮曉冉和陸陽說好付給他的酬勞能不能兌現。
“草。”莫乾眼神餘光看到那道修長的人影靠近時,他已經沒來得及躲,雙腿忽然一軟,已經直接跪倒在地。
他原本拎著鹿念,這麼一下,痛得鬆了手,鹿念手腳無力,落在了地上。
青年抱起了地上女孩,方燈嚇得不知所措,報完警剛跑過來,他來不及和她說話,把她朝方燈一推,方燈腦子聰明,立馬抱起她,不要命的往安大方向跑。
“你他媽的。”莫乾回過神,怒罵,“你們是死的,去追啊。”
車上兩個男人已經都下來了,這意外來得太突然,聽莫乾這話,他們迅速兵分兩路,一邊去追方燈,一邊留下幫莫乾。
莫乾神情極其難看,“你他媽的知道我是誰?來壞我的事情。”
“你是誰?”對麵的俊秀青年麵色很平靜,薄薄的唇,甚至挑出了一個笑,隻是笑容裡的陰冷和戾氣,已經完全遮蓋不住。
“老子在這一帶混的時候。”他輕聲說,挽起袖子,眸色深黑,“需要知道你是誰?”
他是在街頭流浪混出來的,剛離開陸家那會兒,安城大街小巷,哪一個角落沒有去過,那麼小一個孩子,想要靠自己活下去,為了生活,什麼勾當沒有做過?
後來因為她的原因,明麵上不再做這些事情了,他需要把自己過得體麵,讓自己配得上她,但是,這不等於那些往昔的經曆都不存在。
……
莫乾咳出了一口血,裡麵夾著碎牙齒,對麵男人一雙好看鳳眼,此刻隻顯得陰沉暴戾,他壓著他的那隻手,明明看著修長白皙,力氣卻比他還大。
碰到了硬茬。
他們當時和他說起鹿念的社會關係時,從來沒有提起過,會有這麼一個人。
方燈跑得氣喘籲籲,那個男人追在他後麵,他還帶著個人,根本跑不動。
老大趕緊來啊……他已經真的不行了。
那人已經被一腳踢倒,像個皮球一樣滾去了牆角,青年身材修長,容色冰冷,緩緩蹲下,拎起了他的衣領,像甩垃圾一樣,直接摔去了牆角,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
方燈以前就知道,秦祀打架很厲害,當年他最開始認識秦祀,就是因為在網吧被欺負,是秦祀出手救了他。
“警察已經快到了。”方燈喘著粗氣,“老大,你這風采不減當年啊。”
秦祀不太喜歡提起那些事情。
此時他也沒多什麼,從他手上抱過鹿念,她現在已經徹底昏了過去。
青年蹙著眉,看向滾到一旁去的三人,神色陰晴不定。
“念念沒事。”方燈忙說,“應該是那布上有迷藥。”
已經可以聽到警笛聲。
……
鹿念醒來時,人已經到了醫院。
那種窒息的感覺似乎還尚存,鹿念驚魂未定,看向一盤,現在似乎是晚上,窗簾外頭沒有一絲光線。
她很快看到了一旁的青年。
臉色有些蒼白,長長的睫毛低垂著,淡色的唇也抿著,他眉骨生得筆挺,閉著眼時,不見了那雙清寒的眼,整個人冷意就去了七分,顯出了幾分甚至有些柔和的俊美。
似乎是在椅子上陪著她,就這麼睡著了。
是他救了她。
鹿念側臉看著他,難以言說自己的心情。
當時,她看到他出現時,原本已經撐到了極點,見到他,似乎就終於放心的崩潰了。
青年好看的眉動了動,已經睜開了眼,聲音有些沙啞,看著她,“醒了?”
鹿念,“嗯。”
他話一貫不多,“感覺怎麼樣?”
鹿念,“頭還有點暈,彆的都好。”
他點點頭,“我去叫醫生來。”
鹿念想問他,看他這模樣,她在這裡已經昏迷了多久了,他是不是一直這樣陪著她。
“兩天了。”他抿著唇,“我剛來。”
鹿念不知道這是真是假。
她現在精神頭不太好,一多說話,就累。
醫生給她檢查完了,她看著他,有太多想說,想問的。
他已經站起了身,直接說,“睡吧。”
他會把一切都處理好。
莫乾把一切都供了出來,陸陽和馮曉冉也被逮捕,已經一起進了拘留所。
鳴鴻和邱帆都能感覺到,小老板這次是真的被觸到了逆鱗,惱火了。
不過,也算是提前了進度,把陸陽的勢力直接連根拔起,處理完了。
“小老板,之前和陸陽對接的那個主管,還用不用。”邱帆問,“還有之後繼任的人,還是按之前說的?”
秦祀這幾天,在公司的時間不多,大部分時候都在醫院照顧鹿念。
他有時候也想,那個姑娘也是很可憐,爸爸一點不管,從小沒有媽媽,連個關心的人都沒有。
雖然但是,他們小老板,照顧她似乎極心甘情願,每天不怕累的往那兒跑。
“你們自己決定。”他淡淡的說,“我這幾天都不來公司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叫安於通知我。”
“這……”邱帆說。
鳴鴻攔了一下他,輕輕搖了搖頭,“好的,小老板,你放心去。”
發生了那種事情,女孩子現在,也需要他多陪陪。
鹿念頭頭疼得厲害,應該是那天迷藥的後遺症。
她受了驚嚇,原本身體底子就極差,病了一場,當晚就發起了燒,她都有些不敢想象,如果那天,秦祀沒有及時出現,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的燒第三天就退了,鹿念實在是不喜歡待在醫院,提出想回家。
她沒有受什麼外傷,檢查結果也很正常,隻是精神狀態很差。
秦祀最後還是讓步了,帶著她回了家。
雖然回了家,但是這幾天,她都在做噩夢。
秦祀推門進來,給她送水和藥,他很細致,照顧她一點不嫌麻煩。
鹿念幾天瘦了不少,麵頰雪白,下巴尖尖的,輕聲說,“謝謝……”
他搖頭,簡短的說,“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疏忽,她也不至於受這麼一場驚嚇。
鹿念聲音小小的,閉著眼,“秋瀝他們,還有我爸爸那邊,去告訴他們我出院了麼,我怕他們擔心……”
聽到那幾個名字,青年好看的眉眼間似乎掠過一絲陰霾。
“告訴了。”他說。
他垂著眼,指尖有些緊繃,“這幾天,暫時隻有我照顧你。”
“謝謝。”鹿念聲音軟軟的,並沒有抗拒,或者提出要離開去他們那邊。
他手指鬆了鬆,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
不過,她神情實在憔悴,蒼白,眼底的笑意似乎都不再有,像是蔫答答的花骨朵。
“等你好了點,想見,再去見那堆人。”他終於說。
她畢竟不是他一個人的,就算再怎麼想。
或者說,她心裡,身邊,還有那麼多人,他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而且,她現在在恢複期,讓她見他們,對恢複心情和身體都有好處。
可能是這幾天,她對他的全然依賴和親近,讓他有些昏了頭。
鹿念答得乖巧,“嗯。”
她這幾天一直睡不好,晚上做噩夢,夢到那輛黑色的車,那隻手,和那些可怖的麵孔。
尤其是晚上,睡覺時,格外害怕,一關掉燈就怕。
吃完藥,又要睡了,鹿念有些怕,尖尖的下巴縮在被子裡,隻露出一雙大眼睛,像是林間恓惶的小鹿。
他低聲說,“我不走,可以嗎?”
就這麼一直在這兒陪著她。
鹿念點頭。
於是,他拿了椅子,像是之前在醫院時一樣,坐在她床邊。
鹿念隻覺得被窩裡越來越冷,她一閉上眼,太陽穴似乎就一突一突的疼。
她渾身發冷,心裡像是落了一個洞,蓋再多層被子似乎也沒有用處,而且很怕,一閉上眼睛,就是那個恐怖的場景。
就像是陸家出事的那天晚上一樣,惶恐,茫然,又無處。
“……可以上來,和我一起嗎?”她細白的手指捏著被子邊緣,睫毛顫了顫。
室內安靜了下去。
她咬著唇,翻了個身,“不行的話,算了。”
話還沒說完,床上已經一沉。
男人溫暖堅實的身體滑入了被內,他從背後鬆鬆的摟住了她,沒有遭到抗拒,於是隨後,把她一點點收到了自己懷裡。
鹿念翻了個身,微微蜷縮起了身子,把自己下巴靠在他胸口。
輕輕嗅著他頸窩的味道,他應該剛洗過澡不久,可以嗅到淡淡的沐浴露的餘味,和他自己肌膚上的氣息,很淺,聞起來像是雪鬆,混著一小點苦艾的氣味,既清且寒。
臨睡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棉t,領口很寬鬆,露出了大片可以被她看到的皮膚,順著往上看,是他的喉結,有些緊繃的下頜線,和薄薄的唇,似乎比平時多染上了顏色。
鹿念卻忽然看到他鎖骨處生的一顆小痣,在那塊冷白乾淨的皮膚上分外明顯,像是雪地上落下的一抹朱砂。
整個人一下顯得鮮活起來,沒有那麼冰冷。
腦子很亂,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隻想再近一些看,細細端詳那顆小痣。
女孩淺淺的呼吸落了上去,氣息香甜溫熱,軟軟的唇幾乎要吻到那裡。
“彆……”他身子僵硬,已經抑製不住的喘出了半聲,聲音很啞,想把她的臉轉過去。
鹿念問了個很蠢的問題,“這是天生的?”
他整個人都差不多已經渾渾噩噩了,沒多想,啞聲嗯了聲。
鹿念,“……”
她記得,自己上高二那年,被搶劫犯襲擊時,救她的那個少年,一路抱著她,因為趕得急,製服襯衫的扣子被解開了幾顆,她視線朦朧,依稀醒的時候,最後一眼,看到他鎖骨下方,也有這麼一顆小小的緋紅色的痣。
當年,他們都告訴她,那個少年是林俊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