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衣感到自己如今淪落至此,是一種因果報應。曾經她叉著腰,頤指氣使地讓夏洛克睡沙發,現在輪到她被禁錮在這塊方寸之間了。
這事可絕對不能讓他知道,這涉及到尊嚴問題,否則她以後就沒臉麵在他麵前作威作福了。
她大口吸溜著麵條,認認真真地在心裡記下這一點。
晚上十點多,她亮著客廳的燈(調到與夜晚匹配的暖橘色),裹著被子蜷縮在沙發裡。
電視依舊開著,播放的是一部催人昏睡的紀錄片,講解熱帶蟲子如何。
她懶得換台,反正也心不在焉。低調乏味的解說聲無法令她入眠,她豎著耳朵聽走廊的動靜,不知為什麼,她很盼著安室透能夠回來。
哈羅很聽話地團成一坨白棉花,臥在茶幾旁邊,算是特意陪她。小狗顯然已經睡著了,呼呼的聲音也十分催眠。
隻可惜她毫無睡意,就像是喝了一升的咖啡,外加半瓶伏特加。
臨近十一點,依舊沒有腳步聲傳來。她側臥著,瞪大眼睛望著門口,終於在指針劃過十一點零八分的時候,如願以償聽見了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
她立馬閉上眼睛,裝成睡覺的樣子,把臉向下一埋,隻留半個額頭和一頭濃密的卷發衝著外麵。
安室透回來了,帶著一身的疲憊。
他一進屋,就看見了沉睡中的一人一狗,不由自主放輕動作和音量。
家裡驟然多了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說實話確實存在諸多不便。
其實他本可以不必顧及她的感受的,畢竟他在某種意義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同時又是她的監護人。可當她的身影一躍入視野,他就蠻橫不起來。
讓她好好睡一覺吧,眼下都有烏青了,就像那個男人似的。
他可不想每天麵對著一雙黑眼圈。於是,他輕手輕腳縮減了很多流程,匆匆刷牙洗漱一番後,就關上了電視機,回到臥室。
忽然他意識到,自己家中沒有多餘的清潔用品,甚至連一件女性衣物都沒有。
一天兩天還好,她總不可能一周不換衣服吧?外衣可以將就將就穿自己的,內衣的話——
這樣一想,似乎還有很多問題。但今天實在是太累了,他倒在枕頭上,不到兩分鐘就沉沉地睡去了。
雖然嘴上和心裡都認為她可疑,但如果真對她心存芥蒂,他就不會這麼快睡著了。
她雖被禁#錮在200米之內,但完全能夠去廚房抄起一把菜刀,在他毫無防備之際,隔斷他的喉嚨。
也許在內心的最深處,他已經完全相信了她。
第二天清晨五點三十分,他準時醒來。今天不是鍛煉日,不用四點整就穿戴整齊去附近的河堤鍛煉。
推開臥室的門,他嚇了一跳。
由衣正裹著被子,像雪人一樣端坐在沙發上,聽見開門聲,立馬楚楚可憐地轉臉看他。
哈羅在一旁嘶哈著,並發出擔憂的嗚嗚聲。
他滿臉疑惑。
“安、安室先生……”由衣兩頰滾熱,不好意思似的縮著脖子,“那個,我……來大姨媽了,能幫我買兩包衛生巾……嗎?”
安室透凝固在原地,一時語塞。
看見主人醒來了,哈羅放開音量地叫起來。敏銳嗅覺捕捉到的血腥味,讓它以為家裡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於是企圖用叫聲吸引注意。
由衣一動不動地守著沙發,原因很簡單,沙發墊的某塊已經被她給汙染了……
應該是之前受了刺激,大姨媽提前一周,所以她也完全在狀況之外。
安室僵硬地咧咧一側嘴角,宛如機器人一樣,轉身走到門口。
“我知道了。”他莫得感情地說。
“要29厘米的,和41厘米的,各一包哦。”她稍稍抬高音量補充道,“還、還需要一條內褲……”
安室透頂著一頭霧水,臉也沒洗地就下了樓,走到附近的便利超市,完成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的衛生巾和女性內褲的采購。
收銀小妹滿臉好奇地偷瞄這位帥哥。作為同一個小區裡的住戶,她默默關注他很久了,看見他居然來買這種女性用品,八卦之心頓時翻湧不止。
但最後,她也什麼都沒問出口,因為帥哥的臉色著實有些怕人。
安室透回到家中,一眼就看見由衣做賊心虛地把某樣東西藏在沙發底下。
那是一塊沙發墊,純棉絨質地,顯得很有格調,價格不菲。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因此沒有追問,隻是把購物袋扔給她。
由衣像小倉鼠一樣接過袋子,又像老鼠一樣溜進衛生間,並小心上了鎖。
還有13天,應該能相安無事地度過吧,安室努力讓自己樂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