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凝滯在原地,仿佛被定格,過了足足兩分鐘,他才猛衝過來,十指緊緊揪住阿爾伯特的衣襟,幾乎是吼道:“你、你再說一遍!?威廉也在這裡嗎?他在哪,不不不,他、他真的還活著?”
阿爾伯特任憑自己被他扯著,因為那樣才讓他感到某種真切。
他也很想再感受一遍一開始的那種震驚。莫蘭的反應和他其實是一樣的,隻不過他不會如此外放,他習慣於將一切都擱心裡慢慢悶燃、發酵,直到無法承受。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在威廉墜橋後如此自責與痛苦。
明明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痛苦,無數次瞥見他心力交瘁地趴在桌子上,背影落寞而脆弱,卻沒有一次敞開心扉,主動與他好好溝通一番。
作為一名兄長,他其實是失敗的,是懦弱的,也是自私的。
他沒辦法麵對威廉。即便是在這個時代。
可為什麼,威廉望著他的目光卻如此坦然。裡麵不僅沒有痛苦、糾結、失落,甚至充滿了希望,仿佛無數隻白鴿在舞動翅膀。
果然是因為夏洛克福爾摩斯的緣故嗎?
麵對著那份坦然,他卻心虛地避開了視線,指甲深深嵌進肉裡,嘴唇像是被萬能膠黏住,一張開,就會帶來皮肉撕裂般的痛楚。
兩人誰都沒再說什麼,直到攝影結束。
導演揉著太陽穴,吐槽他們倆演得不像是情敵,倒像是一對迫於生活輿論壓力不得不娶妻成家卻意外在十年後重逢的基佬,類似電影《莫裡斯》那種。
然後今天的拍攝就到此為止。
然後兩人就這麼地,沒再說一句話地分道揚鑣了。
就好像,完全沒有準備好相認似的。
日本,安室透的公寓裡。
由衣捂住嘴,眼淚汪汪地望著門口的男人。
她抽了抽鼻子,然後猛地撲了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將整個身體都掛在他魁梧的身上。
“秀一哥哥,真的是你啊,嗚嗚嗚……”
哈羅的叫聲戛然而止,並試探地從窗簾後探出小腳腳,一步步往門口挪動。
衝矢昴鏡片反著光,嘴角卻勾著微笑。他拍了拍由衣的肩膀,任憑她把鼻涕眼淚都抹在襯衫的前襟上。
由衣“發泄”了足足五分鐘,從他胸前仰起頭,眼神好奇:“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這個嘛,說來話長。”衝矢昴推了推鏡架,向屋裡掃了一眼,“我可以進去說話嗎,站在門口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吧。”
“嗯嗯,雖然這裡不是我家,但在他沒回來之前,我還是可以稍稍擅作主張的。請進!”
由衣像一貼虎皮膏藥從他身上剝離開,閃身讓他進來。
哈羅發出小豹子似的聲音,在衝矢昴進屋關門後,又一次退回到窗簾後,不再發出叫聲,尾巴依舊垂著。
由衣很快就不再關注他如何找到自己這件事,她有一肚子苦水要傾訴。
肚子痛,吃不到美食,手機被沒收,還被這房子的主人擠兌——
她嘰裡呱啦吐槽了一刻鐘,是口渴解救了衝矢昴的耳朵。
“真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呢。”他隱晦地一笑,“已經快過去兩天了,還有十二天就可以解放,忍一忍吧。”
“可是我好無聊啊。肚子還痛。”由衣蜷在沙發一角,對坐在另一角的男人幽怨道。
“那明天給你帶兩本吧。”他笑著說,“我可以每天都過來陪你聊聊天,畢竟我也有些無所事事。”
由衣眼睛驀地一亮:“真、真的嗎?要拉勾哦,不許悔改!”
說罷,膝行到衝矢昴跟前,伸出小手指,和他拉了勾。
就像以前那樣。
兩人簡單聊了聊各自的經曆,中途衝矢昴出去一趟,帶了一兜子東西回來。
有女性常用的止痛藥,暖貼,還有她一直很愛吃的墨西哥雞肉卷和瓶裝牛奶。
不愧是交過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樣。她感動地接過這些救急的物資,就像一隻餓了好久,終於能夠吃上一頓魚肉的流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