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君黃歇何許人也?
麾下門客三千,是與齊國孟嘗君、趙國平原君、魏國信陵君齊名的人物。
年少時便一手扶持當今楚王從秦國質子到登上王位,深得楚王信任,被加封宰相、令尹等多個官位,當年秦國圍攻邯鄲時,也曾派軍與信陵君聯手出兵,隔年又滅掉魯國,因此名揚諸侯。
“宋玉先生與春申君交好?”明夷問道,不然怎麼能從春申君手上得到這團棉花。
白發少年抬頭盯著明夷幾秒,冷笑著說道“我阿父宋玉就是因他在楚王麵前進讒言而罷官。”
“那你如何能從春申君手上得到棉花?”明夷奇道。
“春申君喜愛奇花異草,他手下的門客為了討好他而建造“清台”,收集和廣植天下名花奇葩,引地下溫泉水灌溉,即便冬日也能花開。”白發少年解釋道“春申君得此台後大為喜愛,常常在那裡宴請賓客,楚國世人皆相效仿,重金種植,仆僮為求財,偶爾私下也會從清台中拿出一些販賣,流傳楚國各地,我的那團“棉花”便是如此而已。”
這麼說還是有機可乘。
明夷的長眉微微蹙起,思考著怎樣才能收購到棉花的種子。
“敢問那個販賣棉花的仆役是誰?能否再聯係上?”明夷問道。
“不能,那次我隻是偶然才買到。”少年說道。
“再向你打聽一件事,你可知純鈞劍?”明夷問道。
少年沉默一陣,兩人中間,炭火帶來的光朦朧不清,明夷不知道他是怎樣的神色。
“……歐治子大師鑄造的傳世之劍,自然知曉,爾問這個做什麼?”少年問道。
“我是劍客,問劍很正常。”明夷說著微微一笑,“如果能得知寶劍下落再好不過。”
又是一個想得到純鈞劍的人,少年聽完後諷刺的一聲輕笑。
“爾如向彆人打聽,恐怕恐怕什麼也不會知道。”少年說著懶洋洋向後一靠,攤手說道“巧了,爾是在問我。”
這是真的知道純鈞劍下落了?
明夷忍不住坐直了身體,微微急切的說道“你若能相告寶劍下落,我必竭力報答。”
“純鈞劍本來在屈大夫手中,他被流放後,整個屈氏一族一蹶不振,流落在楚國各地、家財四散,劍也淪落到了……”少年說著惡意一笑,眼中滿是看好戲的光彩,“……春申君手中。”
——又是春申君。
“多謝告知。”明夷拱手說道,然後站起來打算起身離開。
少年叫住了她,“你已問完,我還尚未提問。”
“你想知曉何事?”明夷回頭問道。
名喚“阿淵”的少年卻微微低頭,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
明夷等了幾秒,又重複道“你想知曉何事?”
“華夏之地鐘靈毓秀,能人輩出,可有醫術高明,能治我這種……疾病之醫者。”少年低聲說道。
最後幾個字含糊不清,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
明夷頓了頓,一時間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窗外北風呼嘯著刮過木欞和樹枝,發出啪啪的聲響。
不大的房舍內,地上火盆中的木炭已經燒過最旺盛的時刻,隻留下零星暗紅色的光。
經曆過現代知識洗禮的她知道,白化病是一種家族遺傳性疾病,這種病並非於簡單的細菌感染或外傷,而是與生俱來的基因畸變,根本無法治愈。
在這個時代生活十多年的她也可以猜到,蒙昧無知的人們敬畏天地,相信這世間有鬼神,特彆是最為敬畏山川鬼神、尊崇楚巫的楚國人會怎樣對待一個白化病人。
明夷即不忍心打破他的希望,又不想撒謊,免得讓他將來更加失望。
“……我不知曉,如有機會會幫你打聽一二。”明夷斟酌些著語言說道“聽聞楚地巫者的巫術神妙奇異,也許……”
不知這句話又哪裡激怒了他,少年突然站起來,那雙紅眼睛凶狠的像是要打她一樣。
“既然不知,就速速離開!”少年指著門口,大聲說道“出去!”
雖然不知道哪裡惹怒了他,也知道不宜再多說話。
明夷默然幾秒,拿起放在一旁的狐裘,然後轉身離開。
第二天,明夷就對蓋聶說了純鈞劍下落的事。
蓋聶聽完後一陣興奮,開始計劃著怎樣從春申君手裡將劍弄到手。
“如果師傅想要去見春申君,請務必帶上我。”明夷微微笑著,把握時機的提出了要求。
“為何?”蓋聶問道。
“聽聞清台上奇花異草無數,而且春申君黃歇也是名揚諸侯的人物,我自然想一見。”明夷說道。
“到時帶你便是。”蓋聶隨口答應了。
“要接近春申君,不知師傅有何籌謀?”明夷問道。
“這有何難。”蓋聶摸著鼻子一笑,自得道“彆忘了春申君好養門客。”
春申君的門客有不少都逞強好鬥,喜愛奢侈浮華的生活。
蓋聶一個人背負長劍,在巨陽城中逛了幾圈,然後將目標鎖定了在一個女閭中玩樂的幾個劍客。
他們是春申君的門客。
蓋聶站在門外遙望,提聲說道“那幾個劍客,若有膽氣,可敢與我一戰!”
這都直接挑戰到頭上來了。
幾個劍客也不是什麼謙卑的性子,當場拔劍說道“小子年紀輕輕,倒是狂妄,我等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