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靜的深夜裡, 連蟬鳴也不再響起。
函穀關前, 車隊的馬車圍成圓弧形,保護著中間成片的帳篷, 幾個負責看守的士兵圍著篝火昏昏欲睡。
“哐當!”
連片的帳篷中突然傳來重物翻倒聲響。
老兵一驚,還沒有來得及跑過去查看,又是幾聲碰撞聲響。
“發生了何事?”
“快聽, 是長公子的帳篷!”
幾個侍衛匆匆跳起, 一邊拔劍一邊跑向嬴政帳篷。
但住在隔壁的蒙恬已經比侍衛更快一步, 跑過去一把掀開了帳篷簾子。
看到帳篷內景象,蒙恬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轉身擋在帳篷口麵前,飛快嗬止了侍衛過來。
“站住,公子不過不小心碰倒了香爐而已,並無危險發生, 速速去守夜!”蒙恬冷聲說道。
狹小昏暗的帳篷角落裡, 到處都是翻到的案幾、漆櫃和青銅器具。
嬴政手中用力, 死死將明夷壓製在柔軟的羊毛氈上,不讓她再抽出腰間匕首,因為用力過度而牙關緊咬, 而明夷雖然右手傷還沒有好, 一個不慎就被按壓在頭頂上動彈不得,另一隻手卻精準且迅速的捏在了他腰間軟肉上,再90度旋轉,讓嬴政疼的直抽冷氣。
之前掙紮間, 饕餮紋漆櫃上的一卷絲綢毛毯掉落散開,掉落後剛好搭在嬴政背上,裹攜了二人大半身體。
打發完侍衛之後,蒙恬重新轉過頭來,隻看著上方的長公子氣喘籲籲(霧),下麵明夷衣襟微鬆而露出的一截鎖骨(大霧),二人身上還蓋著羊毛毯,都是同樣一副精疲力竭的神色。
蒙恬的臉色一時間風雲變幻。
“長公子,你……你們這樣太過失禮!”蒙恬痛心疾首地說道。
就算是兩情相悅,可是如今還在荒郊野外的帳篷裡,怎麼能乾這種事!
嬴政“……”
明夷“……”
在兩個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時,蒙恬又深吸一口氣 “罷了,長公子我先告退!”
說完後,蒙恬便一溜煙離開。
非禮勿視!
有什麼勸諫之話明天再說,在這種情況下,蒙恬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嬴政額角青筋小跳,一個不注意便帶前世習性,對著蒙恬的背影怒喝道“蒙恬,你給朕回來!”
就在這時,帳篷的門簾又一次被掀開,子陽慌亂的說道“發生了何……啊——!”
子陽一聲尖叫,手指著二人痛心疾首道“明夷,你……你們怎麼能這樣……”
“子陽,你給我住口!”明夷怒道。
……
在一陣兵荒馬亂、誰也不願意提起的黑曆史之後,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入睡。
在嬴政滯留函穀關的第十日,蒙驁終究不敵五國聯軍,再次從洛陽撤兵,率領秦軍來到函穀關前。
將近十萬秦軍如同黑雲般蜿蜒至道路儘頭,最前麵為首的一匹白馬上,鬢發如霜的老將軍身上儘是染血繃帶,哪怕一路走來脊背挺得筆直,也難免帶了英雄遲暮的蒼涼。
蒙恬小跑至蒙驁身前,仰頭看著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十歲的大父,心中酸澀難言。
“大父,勝敗乃兵家常事,您不必……”蒙恬斟酌的話語想要安慰。
蒙驁翻身下馬,拍拍蒙恬的腦袋。
“無需安慰,彆忘了這些道理還是我教與你的,隻是……唉!”蒙驁長歎一口氣,搖頭不再說話。
想起出征前陛下殷殷囑托,連破趙國三十七城池時又是何等風光,到頭來卻敗在了信陵君手中,險些連性命也失去。
“老夫對不起陛下期望,也對不起跟我出征的秦國兒郎們性命。”蒙驁說道。
“這不怨您,以一國十萬軍士對戰五國精銳,除非仙人下凡,否則誰能獲勝!”蒙恬急切的說道。
“到底是老夫小瞧了信陵君。”蒙驁說道。
祖孫二人一路閒聊至函穀關前,走進暫時居住的帳篷後,蒙恬將自己這些日子身上發生的事講給了祖父聽。
蒙驁聽著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他在秦國朝堂浸潤了幾十年,遇事想的比蒙恬多些,這不僅僅是簡單的送長公子回秦國,而是二位公子的王位之爭,一個不好站錯了隊,將來便有可能牽連到蒙氏全族!
一個年幼卻有高貴出生、在秦國長大的公子,一個據說年紀與心智都更加成熟、卻是在異國長大的的長公子……
“既然長公子在此,老夫禮當拜會才是。”蒙驁手摸著胡須說道。
話音剛落,帳篷外就傳來嬴政聲音。
“真巧,我也想來拜會老將軍。”
一身黑衣,冷肅俊美的少年掀開簾子走進帳篷,不說其他,僅靠這容貌氣度便足以讓人眼前一亮。
蒙驁神色一振,對孫子說道“你先下去,老夫與長公子有話要說。”
“是。”蒙恬抱拳說道,緊接著轉身離開。
蒙恬在外心急如焚的等待了近半個時辰,嬴政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