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便是我先前與您所說的少年劍客了。”坐在另一旁的商人說道。
寡婦清又仔仔細細的端詳了對麵少年片刻,才緩緩說道“我是族親之前所言,是說你劍術高超,若是願意留在此處管理我的徒附家丁,我必重金贈之、以禮相待。”
“多謝夫人好意,但我並無此意。”明夷說道。
“那你是想效仿父兄經商了?”寡婦清又問道。
“經商雖然積累家業千金,但卻為權貴所藐視,我暫時也無此打算。”明夷說道。
自從商朝滅亡以後,擅長經商的商人就開始被周朝權貴鄙視,這個鄙視鏈已經延續了八百多年,以後也會繼續延續下去。
因為商人受到鄙視而不想經商這個理由很正常。
“那你劍術高超,是想投入軍中掙得爵位了?”寡婦清問道。
“若想,我就應當去北地上郡,而不是來到巴蜀之地。”明夷平靜說道。
“去學宮學習考核,然後出來後當小吏?”寡婦清問道。
“小吏在位期間需雞鳴而起、犬睡而眠,將律法一一執行,我生性懶散,恐難當大任。”明夷說道。
秦國的官員並不好當,一年365天都會非常忙碌,而且貪汙一文錢就會被治罪,這種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賺著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的心的工作太累,不乾!
這回答充分勾勒出了一個胸無大誌的無業遊民。
一旁商人對明夷好感一降再降,已經從最開始的欣賞降落成鄙視了。
“你大好年華,難道就想白白虛度不成?”商人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明夷微微一笑,說道“我尚且年輕,有何不可?”
要真是個男人,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問題在於她是個女人,偶爾裝一裝還可以,長期裝必然要露餡。
商人給了她輕藐一瞥。
寡婦清倒是沒說什麼,也沒有露出鄙視的神情,而是揮手讓那個身為族親的商人和仆役們下去。
“你是女子。”寡婦清淡淡的說道。
對麵的少年先是錯愕,隨後立刻怒氣衝衝的說道“胡言亂語!我竟不知何處得罪了夫人,讓夫人以女子來比喻羞辱我!”
寡婦清沒有說話,平靜地回望對麵少年,哦不,是少女。
明夷又看似憤怒等待了片刻,確定寡婦清並不是在試探,而是真的已經確定自己的女性身份後,也就不在演戲。
“夫人好眼力,不知我是何處露出了破綻?”明夷微笑說道,聲音重新從少年的微微沙啞變回了清透。
“喉結處的軟骨。”寡婦清說道。
明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個造假的喉結還在,在遮住脖子的高高領口下,並不算毫無破綻,但也不至於第一眼就看出問題。
“你的相貌本就偏向於少女,嗓音並不渾厚,又沒有胡子,若這些還可以用少年人沒來得及長大解釋,那你喉結處的皮膚與周圍略有不同,又刻意用衣襟遮掩,便容不得我不懷疑了。”寡婦清淡淡的解釋道。
“夫人心細如發,我當真佩服。我一見女子在外行走,哪怕有劍法傍身,也難免憑空多出許多麻煩,所以才裝扮成男子,並非故意欺瞞。”明夷說道。
“我一介女子,為了支撐已故良人的家業,難免要比尋常人多思多想。”寡婦清安靜和緩的一笑,說道“今日相見也是有緣,可願在我府上暫居。”
這種扮成男裝在外行走的女子,寡婦清也難免心生好奇,想要了解。
“固所願也,不敢辭爾。”明夷點頭微笑著說道。
暫時定居之後,明夷翻出了棉花種子想要種植,這才是正事。
按照規劃,明夷原本想要買下田地之後雇人種植,可是在了解秦國律法之後,才知道這根本不行。
在商鞅變法以後,秦國就實行授田製。
也就是說秦國的土地根本不能隨意買賣,而是官府按照人頭向百姓授予耕地,等到秋收之時,再收取糧食賦稅。
買不到田地來種植,而正常的農民也不可能放棄自家種糧食,反而來種這樣一種沒聽說過的植物。
種了以後,來年吃什麼?喝什麼?官府的賦稅交什麼?
明夷隨身攜帶了黃金,想要以錢來補足一戶農民的不種糧食的損失,讓他們來種棉花,可那戶農民收了錢之後,卻依舊種植糧食,甚至在明夷找來時偷偷將錢昧下,並且還叫囂著秦國律法規定了田地必須要種植糧食,他這是按照律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