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救命之恩”,明夷不好意思再因為後宮的事情繼續和秦王懟下去,有宮女服侍著洗腳和換上新的絹襪以後,就告辭離開。
看著少女提燈遠去的窈窕背影,嬴政居然微不可察覺的鬆了一口氣。
終於能安靜睡覺了!
可惜這個夜晚注定安靜不了,嬴政做了一個荒唐的夢境。
像掉下懸崖的空白失重感和柳枝搖曳的錯覺交織在一起,讓人似醒非醒,即便在夢裡,那感覺也不是正常的溫暖柔和,反而像青銅劍的劍鋒,好看中也夾雜著寒冷和銳利,反而比以往更加刺激。
夢境裡依稀有漆黑的長發垂落在耳畔,當嬴政觸碰到那雙因為練劍帶著淡淡薄繭的手時,突然清醒過來。
從床榻上醒來的少年秦王看了看自己身體,然後麵無表情掀開帷幔。
“去取新的寢衣和溫水巾帕來。”贏政聲音低啞的對守夜宮女吩咐道。
宮女愣了愣,眼角的餘光撇到床上狼藉時臉色一紅,低聲應諾後退下。
片刻後,幾個宮女端著銅盆重新走到床榻邊來,服飾秦王擦洗身體後,又給床榻上換好乾淨被衾。
重新躺在床上,嬴政望著窗外天空,卻殊無睡意。
漆黑的天幕中,零星點綴著幾點明亮的星子。
這種事沒什麼,男十五為丁,每個少年長大都要經曆而已,這輩子如今也到了十五六歲的年紀,發生這種事很正常。
隻是居然饑不擇食的夢見了……
嬴政思考數息,突然覺得入睡前姬明夷所提過的納幾個女子入後宮,也不是不能考慮。
從韓國新政回來以後,秦王就開始處理積壓了一個多月的事物。
如今秦王可不複之前還沒有親政時的悠閒。
從雍都兵亂的變故中奪回權利以後,整個秦國的朝堂事務都壓在了身上,再加上天生的工作狂本能和即將到來的天災,他幾乎從早到晚都不會停歇。
在這種高強度高密度的工作壓力下,偏殿中某個除了每天定時定點練劍以外,剩餘時間都是在和招來的優伶嬉戲作樂的某個少女就非常顯眼和令人不爽了。
再一次聽到從偏殿中傳來的隱約笑聲,贏政目光不快的放下手中刻刀。
身邊的趙高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說道“是姬女招來的優伶在說笑取樂。”
頓了頓,趙高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贏政臉色,說道“陛下可是覺得吵鬨?我這便去告知姬女不要再招優伶過來……”
話還沒有說完,贏政就起身朝偏殿走去,趙高愣了愣,連忙跟在身後。
偏殿內,一個身高不足正常人一半的侏儒正站在廳堂中央表演。
這個侏儒不像是明夷以前在各國見到的那樣,隻靠一些滑稽荒唐的舉動或者是笑話來逗人取樂,他說的笑話大多都非常有趣的同時又暗含一些道理,就像寓言一樣。
此刻他一會翻滾打跟鬥,一會一人分飾多角表演笑話,包括服侍的宦官宮女在內,眾人哪怕是用手捂住嘴巴,都被逗得忍不住發出一陣陣笑聲。
就在此事,門口傳來聲音。
“陛下駕到——”
話音剛落,一聲黑衣的秦王就走進偏殿內。
偏殿內一瞬間鴉雀無聲,剛才還在捂著嘴發出輕笑聲的婢女們立刻恭敬站好,在廳堂中央表演的優伶,也在行禮後站在了角落。
“陛下怎麼不處理政務了?”明夷站起來問道。
嬴政平靜無比的看了那矮小優伶一眼,冷漠說道“整日隻知嬉戲作樂,成何體統。”
明夷微微不滿,淡淡說道“整日嬉戲作樂?我才叫過來不過三日,每次也隻有一兩個時辰。”
她隻是好奇才叫了幾天優伶而已,嬴政又想給自己找什麼事?
“你在此喧鬨,聲音傳入正殿中,打擾到朕處理政務了。”贏政說道。
這還算是事出有因。
秦王每天都要處理幾十斤竹簡,相當忙碌,確實受不得打擾。
明夷想了想,先讓優伶退下,免得被小氣秦王牽連,這才轉身溫柔的說道“有理,不如陛下將遷去更遠的宮室?”
住在贏正寢宮的偏殿裡,一舉一動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明夷為此感到不舒服很久了。
“不行!”贏政說道,拒絕的毫不猶豫。
“這不過小事一樁。”明夷說道。
贏政立刻意味深長的用眼角瞥了她一眼。
“朕當初覺得恩準你出宮也不過是小事而已,到頭來,嗬……”贏政說道。
最後那一聲輕笑充滿了諷刺意味。
當初恩準她出宮,結果呢?
在宮中人人都習慣了姬明夷出宮以後,那天夜裡她偷溜出宮時硬是沒人阻攔,趙高還殷勤備至的準備了馬車!
對於姬明夷,就不能放鬆警惕!
明夷聽的一聲歎息。
自從這次再回到秦王宮以後,明夷就發現很多針對自己上次舉動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