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死,這個人的雙眼都是圓睜著,不肯閉上。
明夷抽太阿劍回鞘以後,便再也沒有關注荊軻,而是走到了長橋的欄杆旁。
長橋下方,就是燕國使者準備的大船。
今日是難得的好天氣,渭水河畔水流湍急,風也跟隨著河水,向著東邊一路奔騰而過,從長橋之上向下一躍,就可以直直落在下方的大船之上。
到時再把大床之上用來固定的鏈錨一劍砍斷,到那時大船順水而下,風趁水勢、水順風來,想必速度極快,如果單靠岸邊騎馬而追,也未必能追上。
剛才那拔劍砍人的秦舞陽竟然還有一線聲息,隻是也隻剩下半條命了,因為肋骨斷了幾根,又有一根利劍直插肺部,胸膛一高一地的不平起伏著,喉嚨裡全是咳出的鮮血。
明夷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秦舞陽嘶啞著聲音,斷斷續續說道“饒……饒命……”
明夷默然,緊接著拔劍劃過他的咽喉。
如果讓秦舞陽活下來,以嬴政的性格,秦舞陽必定生不如死,還不如在這裡直接給他一個痛快。
那些近臣紛紛趕來,圍在圍繞在秦王的身邊噓寒問暖,秦王隨口安撫了幾句,就讓他們各歸其位。
秦王走到明夷身邊,低聲問道“可有受傷?”
“就憑荊軻,還不至於讓我受傷。”明夷搖頭說道。
以前魯句踐和蓋聶師傅評價的還真不錯,荊軻的劍術一般,也許稱的上一句高手,但也遠不到足以在眾多侍衛的包圍下取得君王性命的程度。
如果今天來的是蓋聶或者是魯句踐,恐怕就沒有那麼輕易收場了。
“既然如此,便回宮罷。”嬴政負手說道。
剛剛受到了一場刺殺,他卻未見有多少鬱色,反而顯得麵色暢然。
之前荊軻用來刺殺的匕首還被丟棄在地上,明夷走過去撿起來,放在手中把玩。
匕首不過尺有餘,但卻銳利無比,有上好青銅天然形成的菱形花紋,但這把匕首最危險的不在於銳利,而是觸之必死,這是燕丹用百金重照過徐夫人那裡換來的,因為在製造的過程中不斷用各種毒水淬煉,所以一旦用這把匕首在身上劃破傷口以後,那人就必死無疑。
把這樣的匕首交給了荊軻,可見燕丹想讓嬴政死的決心。
這把匕首太危險,嬴政從明夷手中拿過,取來象牙製作的匕首鞘,將匕首收回去以後,才重新遞給她。
明夷默不作聲的看著嬴政動作。
“回宮。”嬴政說道。
宦官搬來可以折疊的台階,又在上麵鋪好織錦,然後恭迎秦王重新走上馬車,明夷緊隨其後。
一個知情識趣的宦官扶著他走上馬車,同時恭敬說道“王後小心。”
明夷隨口“嗯”了一聲,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不敢置信的聲音。
“……王後?”
是高漸離。
這之前還溫潤的像春水一樣的青年現在衣衫狼狽,手腕脖子均被銬上了鐵製的枷鎖,因為之前刺殺秦王的變故,而被拉扯著打出來扔入大牢中等待處置!
長橋不算寬廣,高漸離被拉扯著路過秦王車架,剛巧聽見了宦官口中的這句王後。
明夷站定回頭,平靜說道“原來是先生。”
驟然朝如此變故,又親眼看著好友在眼前被人斬殺,高漸離心神俱震之下,已經懶得顧及什麼,默然幾秒,後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原來荊兄自以為隱秘至極的刺殺秦王之策,卻早就已經落入秦人手中……哈哈哈……荒唐,荒唐至極!”
“不知今日荊軻籌謀,先生知曉否?”明夷問道。
“我不知曉,但不知又能如何……”
話還沒有說完,車廂內的秦王已經不悅抬眼,揮手命令侍衛速速將高漸離拖走。
重新走回車廂裡,明夷用雙手默默捂住了臉。
“賭約我輸了。”明夷懨懨說道。
在明知道她已經背叛,秦王極有可能已經至少刺秦計劃的情況下,荊軻居然還是來選擇刺殺嬴政了!
荊軻他瘋了?還是說曆史自有慣性?
嬴政拿出一張信函遞給明夷。
“方才從荊軻屍體上所得。”嬴政說道。
這是一封密信,與當初燕丹交給她的一模一樣,命令荊軻效仿曹沫劫持齊桓公,如若不行,再行刺殺之事取秦王性命。
燕丹並沒有將寶全都壓在姬明夷身上,她行她上,如果她不行,那荊軻就得必須上。
比起有退路的她,荊軻無路可退,隻能硬著頭皮刺殺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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