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衛老爺子緊閉雙眼，呼吸弱不可聞，臉上泛著青灰，若不是旁邊儀器上顯示的數字，煉瑤差點以為自己來晚了。 在巫慶峰的示意下，煉瑤走上前，伸手按在衛老爺子的脈搏上。 旁邊衛緒明正要開口詢問，被衛騫一個眼神製止。現在還是以老爺子的身體為重，其餘的晚點再說。 煉瑤其實並不會診病。沒人教，她學會的也隻是煉藥。 不過她也隻是要做個樣子，畢竟生機丹救的是命，而不是病。 但在按上那乾瘦的手腕時，煉瑤忽然靈機一動，閉上眼，將體內的靈力分出極細的一絲，悄悄從接觸的地方鑽入衛老爺子體內。 待靈力回歸，煉瑤深深呼了口氣。不用說了，肯定是用過藥老頭的藥。體內臟器生機微弱，明顯是回天乏力。 怪不得她一個陌生人上前號脈，連醫生也沒出麵阻止。 “如何？” 剛一睜眼，衛騫就迫不及待問道。 煉瑤麵色凝重：“五臟耗空，生機將絕。” 衛騫麵色一僵，眼中瞬間閃現一抹黯然，他迅速彆過頭，深深閉上眼睛，胸膛急劇起伏，昭示他內心的波瀾。 本來以為請到藥大師的高足就能挽救爺爺，沒想到…… “那你養父呢？他在哪？請你一定告訴我。”衛騫的失態隻片刻間便消失，他雙手緊緊拉著煉瑤，語氣低沉懇切。 巫慶峰眉頭一緊，迅速上前將衛騫拂開。將那已經泛紫的玉腕捧在手心輕輕揉了揉。 衛騫這才發現自己差點弄傷煉瑤。在看到那有些怪異的顏色時頓了頓，很快移開目光，真誠而急切地說道：“煉瑤姑娘，對不起，我太心急，差點傷到你。你要我怎麼賠罪都行，能不能請你先將藥大師的去向告訴我？” 旁邊衛緒明聽到藥大師的名字，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再看煉瑤的目光多了幾分思量。 煉瑤伸手按住巫慶峰，對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擔心。轉頭對麵露焦急的衛騫道：“你不用找他，找了也沒用。當初你們就不該用他的藥。”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衛緒明聞言眉毛一沉：“你什麼意思？” 煉瑤倒是沒有因為他語氣裡的不客氣而生氣，耐著性子道：“他的藥，怎麼說呢？就象裡的金針刺頂，雖然能逼出人體潛能，卻是以損耗人體壽命為前提。” 聽聞了這番話，衛家叔侄二人頓時如遭雷擊。衛騫平日的從容此刻全部被重重的悲痛取代。心裡更是象被大鐵錘使勁砸了一下，痛得喘不過氣。 他雪白著一張臉，緊盯著煉瑤的表情不放。象是要找出她撒謊的蛛絲馬跡，以證明她的話都是假的。 做為衛家的接班人，他從小跟在爺爺身邊接受培養，跟爺爺相處的時間比父母多得多。從感情上講，這個家對他最重要的，便是爺爺。可以說，為了爺爺，他能不惜一切代價。猛然驚聞噩耗，他怎麼還鎮定得下來？ 但從始至終，煉瑤都很坦然，那雙乾淨的眼眸一直清澈無波，讓他找不出絲毫破綻。這讓他既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絕望。一時愣在一邊，完全失了分寸。 衛緒明此刻卻突然出聲：“他不是你養父嗎？為什麼你要將這個他的秘密說出來？還是說，你其實根本就什麼都不懂，在這裡胡編亂造？” 煉瑤本就不喜歡與藥老頭牽扯在一起，為了師兄的計劃才忍耐。她心裡壓根就沒養父這個詞。偏偏衛家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揭她的傷疤，頓時有些不高興了，小嘴一撅：“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愛信不信。” 見自家乖乖小師妹受了委屈，巫慶峰哪裡肯讓？哪怕放棄自己的計劃，他也絕對不會讓衛家人在自己麵前對小師妹咄咄相逼。 他一把將人攬了過來，臉色陰沉地說道：“是我們太冒昧，不該貿然登門。打擾了，我們這就離開。” 煉瑤頓時一驚，睜大眼睛看著師兄。心裡有很多話想問，腳下卻順從地跟著師兄的腳步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請等一下！” 兩人快要下樓的時候，衛騫從後麵追了上來。 “非常抱歉，實在是因為太過擔心爺爺的病情，一時情急，話說得有些急，並沒有不信，二位千萬不要生氣。” 衛騫很理解二叔的心情，畢竟這個疑問他也有。但一則這兩人是自己邀請來的，二則也是因為康康，他總不能讓人負氣而去。 而且，疑問歸疑問，但他心裡還是選擇相信煉瑤的。隻因為她那身難得的靈秀與乾淨。 樓上的動靜驚動了在樓下提心吊膽等待的衛家人。聽到聲音，他們立刻聚攏在樓梯下。看到站在上麵的三個人，特彆是衛騫的臉色並不好時，心裡漸漸多了幾分焦躁。 “小騫，發生什麼事了？你爺爺怎麼樣？”紀明芳排眾而出，目光看向煉瑤二人，多了一絲審視。 衛騫做了個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爺爺……會有辦法的……” 但知子莫苦母，紀明芳哪能看不出兒子隱藏的情緒？更知道衛老爺子在兒子心裡的份量，是她和他爸都比不上的。明明是最悲痛的一個，偏偏還要強作鎮定安慰自己。想想心裡就酸，頓時眼睛一紅，眼淚就掉了出來。 其他人看她這個樣子，便以為老爺子怎麼了，問都顧不上問，就哭成了一片。康康更是嚎啕大哭，鬨著要去找曾爺爺。 背後從房間出來的衛緒明也紅了眼。 剛才他跟醫生已經交談過，醫生表示已經沒有辦法，哪怕送到醫院也沒用。所有器官衰竭，以目前的治療手段也隻能束手無策。因此也不建議送到醫院，搬來搬去隻會增加老爺子的痛苦。 醫生是衛家信任並尊敬的人，多年來為了老爺子的身體兢兢業業。他的話，衛家人向來信服。連他都這麼說了，衛緒明再不願意，也隻能強迫自己接受這個結果。 看著這一大家子哭成一團，煉瑤咬了咬唇，又看了看師兄。 巫慶峰歎了口氣，知道她多半是心軟了。便拍拍她的肩，示意她隨著自己的心意來。 煉瑤十分感激地笑了笑。師兄真是對她太好了，什麼都由著自己。不禁向他身上靠了靠，小小地表示了一下依戀。 巫慶峰被這一小動作取悅，心裡頓時什麼怒氣都消了，隻覺得小師妹實在太可愛，被小師妹依賴的感覺真好！ 對比一下那邊愁雲慘霧，煉瑤微微有些心虛，站直身體，斂了笑容，重重地咳了一下。 “其實，我也沒說不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