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荊嵐愣愣地單手指天,眼神閃躲地看一眼鬼王又移開視線,臉紅耳熱地不敢多盯、心潮澎湃之時,從另一邊進入崖底的小師叔楓嵐也隨著鬼氣的指引找到了此處。
隻見奇花異草叢生,異獸妖鬼叩首,高起的王座之下無人敢抬頭直視鬼王。一眼蕩魂,兩眼奪魄,可不是說笑。
普通人乃至於初出茅廬的小天師們多看幾眼,都會恨不得立刻化身妖鬼常伴鬼王左右。
楓嵐定定地站在門邊靜靜地看著王座之上的美人,腦海被宿慧壓製的記憶在瘋狂顫動,整個人額頭青筋直露,眼中湧現了血絲。
這一刻,總是被荊嵐師兄弟倆人私下裡戲稱為廢物的他道法暴漲,飆升的氣息幾乎令此間天地變色。
仿佛是天選之人特意來此除去那位惑亂人心的鬼王一般。
最終,楓嵐眼中的血絲平複,在眉心一痛後收斂了外溢的道法,緩步走到王座之下。
“在下……”楓嵐,見過鬼王。
他原本是準備這麼說的。
然而王座之上的鬼王卻仿佛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寶物一般,在他剛出聲時就迫不及待地走下王座,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溫柔喟歎:“楓溪,我就知道你還在人世!”
“沒想到你竟成了天師。”
“如今我們陰陽相隔……倒是造化弄人。”
話語中有些落寞和明顯的親近。
楓溪?那是誰?
楓嵐的眉心再次一痛,他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滿腦子除了浩如煙塵的道法精要,便是眼前鬼王的身影,什麼記憶都沒有。
不過聽起來,自己和那個“楓溪”長相頗為相似,連鬼王都能認錯。
至於自己就是楓溪這種事……他並沒有思考過這個可能,畢竟記憶是立身之本,他沒有過去相同的經曆記憶,對鬼王來說,他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而今天道示警,體內湧動的道法也一直在催促著自己趁此良機斬殺近身的鬼王,履行天師之職。
想到這裡,楓嵐輕輕震散了體內躁動的道法,一派坦然地反手牽住近在咫尺的美人,開口道:“郎君,好久不見。”
嗬,什麼陌生人?什麼斬殺鬼王的使命?今天起,我就是楓溪!鬼王最親近的人!
“楓溪,你這些年過的如何?去了何處?”
喬瑜輕笑著揮退了另外兩個天師,準備和失而複得的仆人詳談這些年的經曆。
“郎君,我……”
楓嵐三言兩語淡去,很快探出了喬瑜和楓溪是主仆倆,在趕赴京城時不幸在此處遇害,同行的還有個不知真實名姓的男子。
兩人足足聊了一下午,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除了楓溪時常會看了自己一眼便失神一陣外,一切都十分愜意。
喬瑜看了看天色,終於停下了交談,他不舍地看著楓溪,輕輕描摹了一番男人當初為了保護自己而在掌心留下的猙獰傷口。
“楓溪,你走吧。”
“在我死的那一刻,我們的主仆契便自然而然地斷了。”
“現今你是自由身,又是遊離世俗的天師,不必來趟渾水。我隻盼你往後餘生,皆能如意。”
喬瑜舒了口氣,現今他的執念便隻餘報仇一事了。
“可我隻想繼續為郎君效力!瑜郎,我可以這麼稱呼您嗎?”
楓嵐單膝跪地,微微仰麵貼近美人放在膝邊的手,熱切渴望的眼神緊緊盯著美人。
風吹,燭台上靈火搖曳,映出兩人慢慢靠近的身影。
“……如你所願。”
喬瑜撫摸了一瞬楓溪的額發,低語道:“你不再是我的仆人,而是……友人。隻要你想,往後可隨意離開。”
*
第二天。
“小師叔,你昨天和鬼王聊了什麼,聊了那麼久?”
荊嵐眼裡泛酸地問道,手裡的靈果吃著也不香了。
“是啊小師叔,我也想知道。”
山嵐回想著昨天在王座下的驚鴻一瞥,直到半夜自己才回過神,就覺得惋惜不已——怎麼當時就那麼不爭氣!在美人的無邊美色中多清醒一會兒多好,說不定還能同美人說上一句話!
回憶著回憶著,他又忍不住陷入遐想中不能自拔。
“大人的事彆打聽。”
楓嵐看著兩個成年不久的天師毫不心虛地一句帶過了昨天的事情,轉而問道:“你們在京城兩年了,可對永寧侯府有什麼見聞?”
他一直待在院中修煉,不知世事,但偶爾會出去閒逛、降妖伏魔的師兄弟倆應該能知道些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