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追那些人販子的大部分村民都已經回來了, 隻有零星的幾個年輕的漢子還沒回來。
據回來的鄉親們說,人販子團夥足有十幾個人,聽見動靜不對,有些帶著孩子,有些丟下孩子跑的四處都是。
他們分散了村民去追人, 這次一定要把這群人全部給逮到!
萬幸見縫插針,多問了一句, 說道, “那我爹呢, 我爹呢?”
“中華也追人去了,跑的挺遠,他們那組追的是個頭目, 得有三個人,還帶著家夥!”說話的那人正抱著大桶往嘴裡灌水, 聞言氣喘籲籲的看了萬幸一眼, 算是做了個回答。
萬幸點點頭,跟著陳曉白和萬誌高繼續在這等。
然而夜幕已經低垂,本身電影大隊放電影的時間就比較晚,折騰了這麼一陣之後, 更是黑的很。
如果不是這時候的月光和星光足夠亮眼, 能夠好歹撐著人看清楚些東西, 還有人在場子裡麵亮起了手電筒,上麵再掛著個東西讓光反射下來,能更看得清楚一些。
人群這會兒該散的差不多都散了, 今天因為意外沒辦法完成電影播放工作,不少電影隊的人都還沒回來,也都打算暫時收工了。
萬幸扯了扯陳曉白的手,看向了那邊也沒走遠的賣爆米花的老伯,說,“娘,咱們也回家吧。這麼晚了,爹肯定會直接回家去的。”
陳曉白有些遲疑。
“是啊大妹子,聽你娃的,這麼晚了,還是先回去吧。”旁邊一個大嬸忍不住說道,“追出去的人多,不會出啥事的,這些販子,說難聽點,都是為了養家糊口才乾著喪儘天良的事,真要鬨出人命了,死的可不光是人販子一個人。他們才不敢玩命呢,你就不如回家等著你男人,弄點熱乎的湯啊粥啊,回來還能暖暖身子。”
“就是就是,再說了,你這倆孩子還在這餓著,再凍出個好歹來。”另外一個看見的大娘也連忙說,“小妮兒一直流鼻涕,小娃也得回家,好生哄著,看著四周都熟悉了,才能恢複過來啊。”
這話算是終於提醒了陳曉白。
她連忙看向了懷中的兩個孩子。天黑風高,萬幸早就冷得不行了,饒是身上穿的棉襖再厚實,可這大冷天的,在外頭待一個下午,又沒什麼活動量,身上也早就冷透了。
再看看旁邊的萬誌高,更是目光呆滯,不知道是困得,還是給冷的。
看到這裡,陳曉白連忙收拾起了東西,正要脫衣服給兩個孩子蓋上的時候,卻被萬幸給按住了手。
萬幸吸了吸鼻子,拿出手絹擦了擦,說,“娘,你抱著我和弟弟就不冷了,咱們快回家吧,爹忙了一晚上,回家也累了。”
聽萬幸這麼說,那邊趕著牛車過來的老人也上前一步,說道,“是啊,妹子,我明天就去你們旁邊那村炸苞米,就送你們一路回去,車上有我用的被子,你要是不嫌棄,就給倆娃娃蓋上,好歹能取個暖。”
這時候了,誰還顧得上嫌棄不嫌棄的,當年剛下鄉的時候,她可是連牛棚都睡過一晚上的。
陳曉白連忙道謝,抱著兩個孩子一起上了車。
回城的路上天朗星疏,萬幸窩在陳曉白懷裡,看著她愁眉不展的模樣,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了她放錢的紅色小布袋。
“娘,我這次賺了好多錢了,一天就賺了三十多塊!”萬幸雙眼亮晶晶,“都給你吧,你彆難受了,說不定咱們回去的時候,爹已經在家裡等著了!”
陳曉白聞言低頭看向了萬幸高舉著的小胳膊。
小胳膊細弱的很,一手就能握個圓,都沒三兩肉,這麼小個小姑娘,受了這麼大的驚嚇之後,還得安慰自己來。
陳曉白鼻子一陣陣的酸澀,連忙又把人給掖嚴實了,這才說,“這些錢都是你的,回家之後娘給你存錢來,等以後寶丫有心上人了,娘都給你當嫁妝。”
萬幸一點都沒有被打趣的不好意思,聞言隻是笑了笑。
驢車往前悠悠的跑了一段路,也不知是究竟過了多久,卻已經可以看到村口了。
陳曉白這時候才開口說道,“叔,今晚上就彆走了吧,在我家裡住下,這一天的,忙您兩次接送的,這都深更半夜了,凍人的很。”
賣爆米花的老伯聞言遲疑了一下,還是被外頭的溫度凍得有點不行,問了一句,說道,“不麻煩吧?”
“不麻煩。”陳曉白笑了笑,說,“屋裡就我們一家四口,有的是空屋子,都收拾的乾乾淨淨的。”
這老伯以前也經常走家串戶的炸苞米,四下村民們那也都是掛了號的熟人。
聞言那人點了點頭,趕著驢車更快了一些。
萬幸打了個哈欠,倒沒什麼睡意。
隻是她目力好,遠遠的能看到她們家屋子是黑著的,裡麵沒點燈。
萬中華還沒回去。
萬幸抿抿唇,眉毛略微皺起了一些。
天已經很黑了,如果真的是去追人了,這麼晚的天,危險係數會成倍增加。先不說這四周高低不平的地勢,再說那貨人販子團體足足有十幾個之多,敢光天化日的,在電影大隊放電影的時候去偷孩子,可見已經不是第一次下手了。
萬幸擔心,這些人手裡會有槍。
然而她的焦慮自然是不能和陳曉白說的——雖然陳曉白怎麼說也是一個成年人,可她在這個時代下,儼然就是一朵溫室裡長出的花。
這一路走來,她可能經曆過的最大的變故就是下鄉,然而下鄉之後又結識了萬中華,之後更是走的坦坦蕩蕩,一點委屈都沒有受過。
沒經曆過波折,把這種事情告訴陳曉白,隻能讓她更憂心之外,而彆無用處。
萬幸有點苦惱的歎了口氣,已經到了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