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麵一派的其樂融融, 萬幸不是很想出鏡, 但是餘光看到不停的在往鏡頭前麵湊的萬金鳳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 隻覺得有點想笑。
趁著張敏靜下去休息的空檔, 萬中華便帶著一家人去找了她。
果不其然,將近二十年未見過的母子兩人初次相見, 誰都沒忍住紅了眼眶。
萬幸天生眼淚少, 大概淚點也比較高, 看著一圈人全都哭紅了眼睛,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往後退了退。
萬愛國擦乾眼睛, 把輪椅上的建設往前推了推, 和張敏靜說道,“娘,這就是你大孫子, 名叫建設。”
萬建設靦腆的點了點頭,衝著張敏靜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奶奶好。”
“好、好好。”張敏靜抓著他的手不鬆開,連連的點頭。
她是一早就知道一家人要回來的,也老早就準備了十分豐厚的紅包。看著萬建設的腿,不免就多問了幾句。
這個時候,陳曉白說道,“要說起來, 最近寶丫乾媽介紹的那個老大夫,確實是手藝很不錯……”
提起大夫這個稀缺物件,幾個女人們便開始陷入了熱切的討論,最終,陳愛玉一咬牙,拍掌說道,“那就去看看!”
萬幸眨巴了一下眼睛,伸出手掌,合十之後,小心的用指尖噠噠噠的鼓掌。
對於說大夫手藝很不錯這句話……萬幸頓了頓,心想確實是手藝不錯,上次做的那頓飯,她到現在都還記著味道呢。
*
沒多時,外麵進來了一個人,說是要找萬中華,外麵有客人在等他。
萬幸看著這侍者身上的黑色馬甲以及裡麵潔白的襯衣,心想,家鄉的發展真的是越來越好了,連服務員都已經有了專門的製服。
曾幾何時她還記得,六歲的時候,她跟著陳曉白來到縣城的那一次,能吃到個肉包子都能笑的合不攏嘴了。
萬幸看著來人眼熟,不由問了句,“是一個老先生找我爸爸嗎?”
來的人裡麵老先生不多,萬幸也不知道怎的,直覺上就覺得可能是那位先生找的萬中華。
侍者愣了愣,像是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便說道,“是一位姓張的老先生。”
萬中華眼前一亮,瞬間便知道了是誰,連忙就要抓過陳曉白,說道,“曉白,是張教授!”
陳曉白眼睛也‘噌!’的一亮,萬幸都覺得仿佛是能看到她眼中的火光在閃爍。當下,陳曉白抓著萬中華急匆匆的和幾個人告彆,便跟著他一起離開了這裡。
萬幸看著她爹媽離開的背影,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覺著……如果陳曉白一直都是這麼個工作狂的狀態下去的話,那萬中華豈不是以後都要獨守空閨?
不是,獨守空房?
……這可就是一個嚴重的問題了,萬幸摸下巴,她可記得,她媽媽還想著要給她造出來一個小弟弟小妹妹呢。
再說了,不趁著這幾年趕緊生,到後麵計劃生育了,想生都生不了了。
這麼想著,萬幸也埋著頭,跟在後麵一股腦的衝過去了。
不過到底也不算是特正式的見麵,她就算是過去了,也不會妨礙什麼東西。
果然,外麵幾個人便在一個角落裡麵互相落座,正在談著什麼。
令萬幸比較意外的是,居然主要說話的人,是陳曉白,而萬中華則再這個時候,選擇了微笑著坐在一旁,給說累了偶爾會停下來的陳曉白倒茶。
她正有些好奇這幾個人是在說什麼,便見為首的那個老爺子似乎是看到了自己。
萬幸左右看了看,大約是沒猜錯人,但還是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示意他,‘您在找我?’
老人點了點頭,臉上是很和藹的笑容,又衝著萬幸招了招手。
得到許可,萬幸這才笑眯眯的‘噠噠噠’的邁著小步子跑過去了。
見女兒能被老人主動喊過來,陳曉白心裡也高興,牽著萬幸的手給對方介紹,“張老師,這是我女兒,都要十三歲了。”
她沒有說出過任何‘我不成器的女兒’之類的相關詞彙,哪怕是打趣的,也從來都沒說過。
萬幸喜歡這一點,但是該謙虛的,那也還是要謙虛的嘛。
“張爺爺好。”萬幸脆生生的道,“我是萬幸。”
張格文笑著點點頭,一手在眼鏡上麵推了推,想了想,還是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小姑娘,我剛才就看見你在台上的時候,手腕上頭好像帶了串手鏈,能讓爺爺看看不能?”
萬幸一愣,有點詫異,心想難不成那個手鏈還是個稀罕物件?
雖然上麵是有幾顆看著像是玉石的掛件,可因為那個質地實在是太通透,萬幸也不敢確定究竟是什麼材質,隻覺著好看,便在這種場合下當成是個首飾戴著了。
可惜她剛要點頭,可手一摸,卻發現手腕空空蕩蕩的,手鏈已經不翼而飛了。
幾個大人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陳曉白率先說道,“怎麼了?”
“手鏈丟了……”萬幸皺了皺眉。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萬幸腦海中有一道光閃過,“不對……我知道手鏈在哪了!”
說完,萬幸便沉著臉,快速的跑了回去。
——她的目標正是換衣間。
今天她隻有一次在換衣間內摘掉過自己的手鏈,而那個手鏈使用的是卯榫結構的結,如果沒有特殊解法,是根本不可能憑空掉落的。
再者,如果真的是掉在了地上,這麼多珠珠串串,哪怕是落在了地毯上,都應該會有十分沉悶的落地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毫無征兆的便沒了。
換衣間緊鄰著的,便是後台的休息區,中間僅僅間隔了一個小簾子。
萬幸幾乎是衝進了大門,將簾子撩開的那瞬間,正巧看到了萬金鳳慌慌張張的站起身,將什麼東西往後藏。
萬幸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她伸出手,站在門口,說道,“把東西還我。”
萬金鳳滿臉的慌張,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萬幸一陣哂笑。
她說道,“我不想招你。可你想清楚了,那串珠子,是奶奶交給我的。普天之下就我獨一份,可即便是你給拿走了,但是在你手裡,那串珠子就是見不得光的。”
萬金鳳聽了這話,狠狠地咬了咬牙。
這時候,在隔間聽見了動靜的張敏靜一行人也都過來了。
張敏靜身上穿著紅色的吉祥服,臉上也化了妝。
雖然她的皮膚已經鬆弛,可勝在皮膚好,這個年代下,所有乾農活的人,就沒幾個皮膚不好的。因此化了妝後,看著也更加的有了一種‘當家人’的威嚴。
因為萬幸站在門口,其他人也進不去,隻能隱隱約約的看見裡麵隻有萬金鳳一個人。
看見這一幕,張敏靜當下就是一陣沉默。
不是她有心偏頗,而是曆史全都曆曆在目,容不得她偏頗。
當下,張敏靜便問道,“怎麼回事?”
她的話音也就剛剛落下,就見從另外一邊的門口,賀知書正脫下了外套,從外麵走了進去。
換衣間在裡麵,但是休息室卻是男女共用的。隻不過這會兒大都在外麵忙著萬忠軍和於洋洋的結婚典禮,所以這會兒屋裡才沒什麼人。
見這樣子,賀知書也皺了皺眉,卡在了另一個門邊,沒有進去。
萬金鳳咬著牙,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完全沒敢多說話。
萬幸皺了皺眉,“你是自己交出來,還是我自己去搜?”
她換下衣服也就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大意了把手鏈給忘掉,卻被萬金鳳找到了可乘之機。
可她要手鏈做什麼?
萬幸皺了皺眉,腦子飛速旋轉。
她隻記得,原書當中……萬金鳳確實是在十三歲劇情開篇後,沒用多久,就被城裡的‘親爹娘’給帶走去過好日子去了。
但是那些人又是怎麼找到的萬金鳳?收養了她的又是誰?
萬幸暫時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然而就在這一霎那,她想到了在外麵的張老先生。
她笑了笑,說道,“張老先生已經看到過我的鏈子了,媒體在外麵能拍到的也都拍到的差不多了……姐姐,你差不多,欣賞夠了,就還給我吧?”
萬金鳳的手在背後狠狠地掐著。
她在拚命的想,自己剛才為什麼不在得手之後直接把鏈子藏起來,為什麼還要拿在手裡看,又為什麼要在這裡看!
如果她早點給藏起來了,萬幸就不會發現了——就算是她發現了,自己死不認賬,過兩年之後,再拿著鏈子,去北京,去找媒體,那不是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嗎?
可怎麼偏偏就讓萬幸給發現了呢!
她狠啊!!
可事到如今,萬金鳳也以及沒有了彆的辦法了。
在原地沉默來的良久,萬金鳳終於將手從背後拿出來,伸向了口袋裡麵。
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被她做了仿佛是一個世紀。
萬幸就在門邊抱著胳膊等,終於,萬金鳳將手鏈全部抽了出來。
萬幸出一口氣,伸出手,說,“扔過來。”
萬金鳳看了她幾眼,緊緊地攥著手鏈,隨後慢慢的走到了萬幸麵前,將手鏈惡狠狠的放進了萬幸的手心。
張敏靜看著萬金鳳如今的樣子,隻覺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老二家的閨女,當真隻是因為看著這鏈子好看,就拿過去看看嗎?
或者說,真的隻是貪圖這鏈子,想偷去自己戴戴嗎?
想到前不久她見到的那個人,張敏靜隻覺得手心發涼,背後在短短的一個瞬間,便出了一脊背的汗水。
可如果真的像是她猜測的那個樣子……
張敏靜沉了沉氣,看了一眼背對著她的萬幸,眼中逐漸有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