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人也可以關心他, 我去像什麼話？”陸彌拒絕了。
衛哲卻急著攔在她麵前。
“陸彌，我沒開玩笑，季遲他……他家裡隻有他一個人，跟父親不來往。”
“那他母親呢？”
衛哲欲言又止，卻還是輕聲說：
“他沒有母親。”
季遲媽媽是自殺死的, 穿著紅裙子從樓上一躍而下, 撞得一頭是血，正好落在放學回來的季遲麵前。
衛哲那時才10歲左右, 10歲的孩子還沒學會大人那一套，在他們心裡，誰是好人壞人都有自己的判斷標準, 而季遲的母親是所有孩子最喜歡的家長，記得季遲的母親長得很美，美到無可挑剔的那種，在那個貴婦雲集的高檔小區裡, 每家的母親都想方設法打扮自己, 定期美容化妝, 整容保養, 可就在那種情況下，季遲的母親依舊是最美的。
季遲的媽媽很溫柔, 他們這群小孩去季家時, 季遲媽媽總要好好招待他們, 後來的事衛哲都是從大人口中聽說的, 據說季遲的父親在外麵一直有女人, 季遲媽媽受不了鬨過幾次，精神愈發不穩定，後來也不知因為什麼，就從樓上跳下去死了。
季遲看著正著，連一個擋住他眼睛的大人都沒有，季遲父親忙著封鎖消息，為的是不影響季氏股票，季遲爺爺忙著善後。
沒有人注意季遲。
隻衛哲，踮著腳尖用手遮在他麵前，聲音發抖地說：“季遲，不要看。”
後來季遲心理狀態不穩定，季老爺子一直找醫生幫他治療，有幾年他去了國外生活，到初中才回來。這幾年季遲的心理狀況還算穩定，季家也不管他，反正家裡有路子，隻要不出差錯，畢業後直接可以進入國外名校，可這段時間，季家有動蕩，季遲的父親經常去找他，衛哲擔心季遲跟他父親起衝突又想起以前的事，心理狀況不穩定，這次季遲生病，他也不知道季遲到底是什麼情況，偏偏這人固執，根本不準衛哲去看。
想來想去，衛哲就想到了陸彌。
“季遲對你那麼好，如果你去，他一定讓你進門。”
衛哲斷斷續續說了不少，周邊人來人往，陸彌的心卻微微出神。
她並不知道季遲家裡的情況，海新也沒人知道，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像季遲這樣的人，是什麼都不缺的。
“我要上課，而且……”
“我記得你中午不回家吃飯，能不能去看一下？如果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陸彌課間操時還在想要不要去看季遲。
他們不是可以去對方家裡的關係。
任何關係都有無形的邊界，一旦跨過，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陸彌課間操回來，便拿出一道昨晚沒做出來的數學題，孟雨忽然跑過來，激動道：“八卦！驚天大八卦！”
陸彌頭都沒抬，隻應了一聲。
孟雨猛地把她筆拿掉，激動道：“陸彌，你怎麼還坐得住？八卦你都不想聽？”
陸彌失笑，她半隻腳跨入娛樂圈的人了，多少知道娛樂圈的事，對那些八卦不感興趣。
“是跟你有關的，你也不感興趣？”
陸彌這才抬頭，孟雨激動地掏出手機，“你看，昨晚高三學姐梁靜回校找季遲，但季遲好像生病沒來，梁靜就在一個本校聊天大群裡號稱自己是季遲的前女友，又說季遲對她很好什麼的，而那個群都是我們學校的人，大家自然八卦。”
“這時候就有個你的粉絲，就給你送霸王生發液的那個，她說不信，說要不要把季遲拉進來問個究竟？”
“然後你也知道，季遲的微信是不允許添加的，一般人沒他聯係方式，這學妹又聯係到衛哲，最後把季遲拉進群裡。”
截圖上，季遲說了句：“誰自稱我前女友？”
下麵學妹們瞬間爆了。
“學長，梁靜學姐沒跟你談過？”
“她自己說是你前女友的。@梁靜。”
“難道梁靜學姐不是？可是她一直對外稱自己和你談過啊。”
季遲：“老子沒有前女友。”
那個送霸王的學妹也跳出來。“我就說，季遲眼光不是那麼差。”
“…………”
“…………”
“……………”
一水的省略號，大家顯然對她的發言無語了。
不過，季遲沒有前女友？真假的？雖然他獨來獨往慣了，可關於他的傳說一直沒少過。
各種學校校花爭相泡他，學校暗戀他的女生不知有多少。
一些跟他有關的流言傳出來，他從未否認過。
這是第一次。
季遲不罷休，又問：“@梁靜？老子什麼時候泡過你？”
季遲：“彆裝死，出來！”
然而梁靜就像消失一樣，再也沒回答過。
“那季遲學長，現在有傳言說你跟葉西在一起了，還說你們很親近什麼的，是真的？”
季遲：“假的！老子眼光很好的。”
霸王學妹發了個笑臉。“我就說嘛，看上我彌姐的人都很有眼光的。”
季遲竟然沒否認，於是，這個聊天群又爆了，一直追問他各種八卦問題，但季遲都沒回過。
其實這件事不算大，可問題是那個號稱是季遲前女友的梁靜就在群裡，而另一位當事人葉西也在群裡，梁靜自稱是他前女友，葉西看著人家傳他們緋聞也不出來澄清，倒是季遲，一點臉麵不給。
孟雨激動壞了，“遲哥真霸道啊！男友力爆棚，他以前從來不理這些流言，都是因為你。”
陸彌沉默片刻，她想的是，他不是生病了嗎？
還有心情跟人吵架，看來是沒大礙了。
頓了頓，她打開手機……
-
六月底，天熱的不像話，這種燥熱很容易將蟄伏在體內的暴戾激發出來。
季遲從大汗淋漓的噩夢中被人叫醒，暴躁地從床上爬起來，不耐地開門。
他穿著一身寬鬆的棉麻衫，上衣領口鬆垮，隱約露出他明顯的鎖骨，配上那張臉，簡直是一種絕色。
快遞小哥盯著他看了很久，才後知後覺地想，艸，就是一男的，他看個屁啊！
再漂亮又不是妹子。
“季遲？你的快遞。”
季遲眉頭緊蹙，“我從不網購。”
這是真的，他從不網上購物，平常買東西都去商場，要麼定期去國外添置衣物。
快遞小哥仔細看著，“季遲？沒錯啊，同城快遞，是你下的沒錯。”
季遲掂了重量，在排除掉炸/彈、大便、死亡威脅信之後，拆開了快遞。
拿出一看，竟然是3盒藥，退燒藥、感冒藥、消炎藥……
季遲咳了咳，手撐在廚房操作台上，手指在水池邊點了點。
拿出手機發消息。
“誰給老子買的？”
群裡很快有回話。
“不是我，禍害遺千年，在我心裡你不用吃藥。”
“嗯，雖然哥們處的很好，但給一個男人買藥，對不起，遲哥，兄弟做不出那種事。”
“是不是衛哲那廝？”
衛哲在易禾淵提醒下看短信。“艸，不是我呀，再說我要是想送藥，直接讓司機送去就是，還用得著……”
他忽然想到什麼，對著手機忍不住笑了。
卻故意說：“我說遲哥，會不會是你的追求者？我猜猜，是衛校校花呢，還是體校女扛把子？要麼隔壁大學的軟妹學姐……”
季遲扔了手機，手指捏起這盒藥，人靠在洗手台邊站了許久。
-
周末，陸彌去完補習班打算找個地方玩遊戲。
《全民高考》遠比陸彌想象中瘋狂，因為陸彌打比賽表現良好，官方還給她打電話，鼓勵她繼續參賽，衝刺百萬大獎。
陸彌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就想先把十萬塊錢拿到手。
但是第三關真心不易，陸彌需要完整的時間，附近有家咖啡店有包間，網速也好，陸彌準備去那邊。
誰知剛出門，就見季遲騎著自行車站在路邊。
“美女，這麼巧？”
他個子高人又帥，周圍不少人側頭看她們，陸彌繼續往前走，“你差不多得了，我有正事。”
“巧了，我也有正事。”
“我說真的。”
“我也說真的。”季遲追上她，推著自行車邊走邊說，“你這人就是嘴硬，明明那麼關心乾嘛見了麵就這麼冷淡？你說實話，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他老這麼不正經，以至於陸彌對這些話都有了抵抗力。
“嗯，海新的所有同學我都喜歡。”
季遲一滯，“你想氣死老子？”
第一次遇到這麼會氣人的。
他捏著一板膠囊在她麵前晃了晃，一向沒多大表情的臉上露出喜色。
“我問過了，是你在網上下的單，怎麼？真怕我死了？也是，我死了你可就變成寡婦了……”
“季遲！”陸彌蹙眉。
“好好好！”季遲的笑簡直藏不住，明晃晃的，不遮不掩，所有的高興都寫在臉上，叫人防不住。
陸彌直歎氣，“我下午真有事。”
“我知道，玩《全民答題》。”
陸彌一怔，不敢相信地看他，“你怎麼知道？”
季遲想說這不算什麼，真的。
要是喜歡一個人就會關注她的一切，他從舒雅的朋友圈得知陸彌在打這遊戲，上次路過辦公室聽巴一飛跟人說陸彌學費的事，他就明白為什麼陸彌學習這麼用功還要抽時間打這遊戲，季遲是行動派，他打不過去，就請了一個智囊團來，事實上，像他這樣開掛的人並不少見，可一般人不會像他這麼較真，畢竟得到的錢還不夠請人的。
“要不要我教你？”
“你教我？”不是陸彌看不起他，而是這遊戲實在不容易，季遲的成績還不如她，理論上來說，得分肯定不會比陸彌高，再說第三關5秒答題，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兩個人還不如一個人來得快。
“不相信我？”季遲掏出app遞給她，“你自己看。”
非彌勿擾，最佳成績——第五關關主。
“…………”誰準他把她名字用在昵稱裡？
話說回來，季遲竟然衝過了第五關？目前為止，陸彌隻知道一個人衝關的，對方衝關那天發了微博，有5萬多人轉發，底下都是玩遊戲的人，哀嚎為什麼他這麼容易衝關，而他們玩了幾個月竟然還有第一關都沒過去的。
博主後來還回複了，他是清華學生，曾經的狀元，競賽第一名，再加上喜歡看閒書，過目不忘，因此有底子在。
《全民答題》號稱全國有一億人在玩，雖然數字誇張了點，但用戶基數是真大。
目前衝過第五關的人並不多。
可季遲竟然做到了？
陸彌的吃驚寫在臉上，難道這是隱形的學霸，隻是她不知道？
“可以啊，平常假裝學渣，次次考年級倒數，也太為難你了。”
季遲被她誇得差點老臉一紅，還好把持住了，隻挑唇道：
“聽過什麼叫外掛嗎？”
“我請了外掛，一個13人組成的智囊團。”
陸彌：“…………”
“不會還在生我氣吧？就因為我上次懟了那個小白臉？老子病沒好就來給你送題庫，來，給爺笑一個~~”
陸彌差點沒憋住。
季遲五官飛揚起來，他笑著拍向自己的後座。“我載你。”
陸彌驚訝地看著他的車後座。
季遲竟然在後座焊了一個座椅。
好幾十萬的車，焊了個結實的銀色座椅，接口處明顯的慘不忍睹，他竟然也舍得。
似乎看出她的驚訝，季遲得意道：
“我去找人用電焊焊了一個，這破車，連車後座都沒有。”
“…………”
他們進了包間，點了簡單的食物後，陸彌打開app，《全民答題》的app用戶體驗很好，哪怕全國這麼多人在玩，也很少遇到卡機的情況，保證答題思路的流暢性。
“我開始闖關了，你不要跟我說話。”
“確定不要我給你題庫？”季遲拿出上次就要給她的資料。
“不要。”就像前世考試前有人給陸彌答案一樣，顧著背答案最後反而受答案影響，猶豫不決，考得反而不好，倒不如自己做。
陸彌很快進入狀態，第三關題目覆蓋範圍比之前的更廣，難度也大，更重要的是，你要在五秒內輸入答案，也就是說如果打字慢了也會影響到答案，五秒連一句古詩詞都寫不完，這就要求玩家一秒鐘都不能浪費，每一題都在生死時速。
“人體內含水含百分比最高的器官？”眼球。
“中國麵積最大的省份？”新疆。
“太陽金字塔坐落在哪？”墨西哥。
“竹子是一種？”草。
“梅妻鶴子形容誰？”林逋。
“《水滸傳》高衙內是誰的養子？”高俅。
“漢字中隻有一筆的字有幾個？”3。
陸彌越答越緊張，有的題目她難免猶豫一下，可就這片刻的猶豫，時間就會到，5秒實在太鬼畜，一不留神全軍覆沒，關鍵是重頭再來的話題目又不一樣，指不定比這次還難，隻能一次通過。
中間還有幾道數學題，但難度不大，隻不過到了後麵，陸彌略顯吃力，她所有的知識儲備都來源於前世讀書，有的根本記不清，尤其是一些曆史地理題，她回答的越來越不順暢，XX國家的首都是哪裡，XX國家的XX革命是哪一年？這要是常見的國家誰都會，關鍵是題庫給的都是一些離本國很遠的國家，抑或是聽都沒聽過的小國家。
最後一題又是跟首都有關。
“保加利亞的首都是哪裡？”
是哪裡來著？
已經答完了99道題，就剩這一道了，看著倒數計時數字，陸彌的腦子一片空白。
“索非亞。”季遲忽然道。
陸彌連忙輸入進去，提交後，屏幕上又開始有圓圈轉動起來，陸彌咽了口水，一直盯著屏幕，大約10秒之後，屏幕忽然響起喜慶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