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單位裡考上大學的人,可以保留職位,按時發放工資,大學畢業回廠還能直接提拔升職漲工資時,這讓他們產生了危機感。
沒過多久,他們發現在未來真正的大學生麵前,工農兵大學畢業生淪為了笑話。
多數人受不了打擊,陸橫尤最。
蘇琳的父親退下來了,新廠長上任,不認可他的銷售能力,表明要留著名額招更專業的工商管理係大學生。
陸橫不但沒成為正式銷售,連個正式工都不是。
國家隻分配一次工作,他失去了畢業分配工作的機會,隻能待在家裡當無業遊民。
原先捧著他的同學工友,沒有一個再出現。
蘇琳想跟他在一起,陸橫卻不想和她在一起。
他沒有深究為什麼不想,就像是他不想深究為什麼每天心裡都空落落的一樣。
再見南燕,是在報紙上。
鄂州市狀元,南燕以接近滿分的成績考上首都大學外國際政治專業。
陸橫日日夜夜拿著報紙看,看到雙眼充血,神經心臟抽痛,看到失魂落魄。
南燕進入首都大學後,主修國際政治,輔修英語,選修了西班牙語,俄語,法學,曆史,她在哪是都積極勤奮,每天的時間都用來吸收新知識,這讓她過得非常充足而高興。
曾經那段婚姻,很多時候,對南燕來說已成了過往雲煙。
隻是偶爾在學習間隙,抬頭看到玻璃窗上的雨滴,看到窗外的雪花,會想起郡江,想起曾經付出一切的愛情,順帶想到陸橫。
在南燕心裡,陸橫應該早就和廠長女兒蘇琳結婚了。
但沒想到,有一天陸橫會出現在首都大學門口,跟她說他沒有結婚。
南燕不感興趣,沒有問他為什麼沒結婚,她還要趕著去上課。
陸橫卻攔住她,在校門口直白著急說,“南燕,離婚之後,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南燕微愣,沒想到這輩子,她能聽到陸橫說這樣的話。”
“高考!!!”
顧銳進忍了半天,在確定沒有後續之後,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大嫂,你寫恢複高考,報社還給你登了,這是什麼意思?國家要恢複高考了嗎?!”
“大嫂,這是怎麼回事?”顧飛躍臉色變得格外正經,眼神格外認真看著穆冰瑩,“大嫂真的收到高考恢複的動靜了?”
“南燕是杜撰,我隻是按照原大綱繼續寫下去,上麵沒阻攔,所以就登報了。”
穆冰瑩說的也是實情,“不過,南燕從周更改為月更是卿務院下達的要求,讓報社務必將南燕下冊關於高考的劇情,放到今年上半年刊登,我領會的就這麼一些,上麵沒有明說。”
顧飛躍沉思,“我在首都,沒有聽到這樣確定的動靜,都是些捕風捉影的消息。”
顧銳進看向父親,“爸,您這邊知道嗎?”
“沒收到消息。”顧昌巍不解看著三兒子,“你這麼激動乾什麼,你需要去高考?”
“高考是國民大事,無關個人,關係的是國家未來,我當然激動。”
聽到三兒子的話,顧昌巍冷哼一聲,“你意思我不如你偉大了。”
“我可沒這麼說,在座的人裡您為人民為國家奉獻的做多,您最偉大。”顧銳進話題一轉,又道:“大嫂,南燕不可能會原諒陸橫吧?”
客廳裡的人全看向穆冰瑩。
穆冰瑩看著顧長逸,意思你也這麼看著我乾什麼。
顧長逸眼裡出現笑意,意思是我隻是想看你,跟他們看你的意思不一樣。
穆冰瑩大概看懂得了他的意思,嘴角淡淡勾了勾,轉看向對麵,“不劇透。”
顧昌巍突然笑了,“我從第一期問到現在,一次都沒問出來過。”
本來還想掙紮磨一下的顧銳進,聽了這話,頓時打消了念頭,看向臉上帶著失望的潘喬,“大嫂不劇透,我們還是保持著好奇心,等下期吧。”
“小穆——”
“小穆在家嗎!”
“小穆起來了嗎?”
外麵突然傳來一道道呼喊聲,穆冰瑩一聽就知道大家為什麼來,往落地窗外看了一眼,再次看到全大院的人把院牆都圍上,心裡不像初次看到一樣起波瀾了。
“我去打發他們。”顧長逸放下報紙起身。
“不用,我出去和大家拜個年,說兩句就散了,現在他們比以前理智多了。”
穆冰瑩拿起報紙走出去,後麵跟著一長串人。
等在門口的家屬們,一看到穆冰瑩走出來,頓時搶著走上前,想要離得更近一些,七嘴八舌,爭先恐後問著問題:
“小穆,高考!高考是怎麼回事?是真的要恢複高考了嗎?”
“小穆,千萬不能讓南燕回頭啊!”
“那陸橫本性自私,勢利眼,追逐利益,不可能真心對待南燕的!”
“就算他是真心吧,就算他是真喜歡上了南燕,但是以他的為人來說,他要是遇到了第一個蘇琳,還是會拋棄南燕。”
“沒錯,絕對會,陸橫就是當代陳世美,以後絕對是個拋妻棄子的貨!”
...
看到大家激情反對南燕原諒陸橫,穆冰瑩聽得很欣慰,見縫插針道:“大家新年好,新劇情裡的高考,是根據杜撰,報社能登是報社那邊審核的事,我不太清楚國家什麼時候恢複高考。”
“能登上報紙肯定就有希望,否則就算是杜撰的也不可能讓南燕上報。”
“說不定就是想通過南燕,提前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恢複高考是遲早的事。”
不愧是軍區大院的家屬,都是買買菜,燒燒飯,但是對於大事的敏銳與見解,就是和大部分人不一樣。
眼看著大家又要嘰嘰喳喳的問,穆冰瑩看向高翠蘭,“翠蘭姑,你以前最支持陸橫了,現在他發現自己喜歡南燕了,你也不支持他?”
“雖說在人悔改的時候,是應該給人一次機會,尤其還是曾經的夫妻。”高翠蘭趴在圍欄上,“但是陸橫這人人品不行啊,南燕不能再一直給他機會,不能什麼都想著他,以他為先,因為陸橫就不是個知道珍惜的人,所以絕對不能跟他和好。”
“高翠蘭,你算是有長進了。”自從《南燕》下冊出來之後,呂司藥等南燕黨在大院的地位就徹底高於高翠蘭,並成功將陸橫黨吞並,走到哪裡都威風得不得了,“南燕現在可是市狀元,讀的那些專業,一看就知道以後是一名前途大好的外交官,陸橫那個忘恩負義遭報應的無業遊民,南燕瞎了眼才會要他!”
“南燕以前就一根筋,瞎了眼一樣要跟陸橫好,這次說不定會心軟。”
“不可能,也不能!不可以!”
顧家門口響起整齊一致的口號。
穆冰瑩頭一回聽了不覺得煩不想躲,甚至還想多聽幾句,“看到大家從南燕派和陸橫派針鋒相對的吵,到如今站到同一條線上,變得這麼清醒,我就覺得寫下南燕這本書值了,老實說,現實裡很多男人還不如陸橫,他們會打擊妻子,貶低妻子,讓妻子變得毫無自信,讓妻子不敢踏出家門,變得離不開他,變得沒有自信,心甘情願對他們好,為他們付出,不喊苦不喊累,這些還隻是常見的某一種,咱們一定要時刻保持清醒,不能委屈自己。”
“小穆說得對,這樣人還真不少,有些男人真算不上是人,女人被打被罵還不敢吭聲,說什麼家醜不外揚。”
“這種就可氣,被打叫什麼醜,醜的施暴的人,說出來趕緊走,下一個人更好!”
“就算沒有下一個,你看南燕,人家自己讀書,讀完了出來,不比跟陸橫在一起強多了。”
“可不是,自己要有本事,有工作,乾嘛還委屈自己,遇到像陸橫那樣的人,早散早好!”
...
穆冰瑩沒想到新年第一天,全家人搬了凳子在院子裡,坐著跟人聊了一上午,越聊還越停不下來,這要不是過年,中飯都得端著飯碗聚在這裡邊吃邊聊。
初一上午,穆冰瑩與顧長逸回娘家。
因為剛回去過不久,雖然是婚後第一次在傳統的大年初一回娘家,卻沒什麼特彆的感覺。
該買的東西早在年前送禮的時候就買過了,初一除了帶了些點心,沒有帶其他東西。
家裡中午準備的菜也都差不多,除了新鮮紅燒肉紅燒魚小炒,就是臘味。
穆冰瑩心裡掛念著事,在家裡待了一晚,初三早上就回了市裡。
顧銳進要和潘喬走了,顧飛躍也不肯待家裡了,說要一起去首都仔細打聽高考的事,高考一旦恢複,他肯定是要立馬參加高考。
顧昌巍送走兩個兒子,直奔軍區開始新一年的工作。
穆冰瑩把過年收到的禮品全都帶上,沒在大院多待,回了島上自己家。
走的時候,把家裡鑰匙給芝莉阿依了,讓她們每天過來給花草植物澆澆水,否則年一過,回家看到的就全是黃葉枯草了。
“芝莉,阿依,謝謝你們。”穆冰瑩滿意看著生命力旺盛的玫瑰花,“要不是有你們,她們可能就渴死了。”
“不客氣,我們也天天看花,當然要好好照顧它們。”
芝莉的普通話說得非常流暢了,短短幾個月,就沒了當初濃重的口音,阿依還有點慢,主要是因為性格偏內向,比芝莉開口的次數少太多了。
“就等你回來呢。”張婉的肚子已經到了快生的時候了,一向健步如飛的她,也被沉重的肚子拖得不得不慢下來走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盼著你,再搞一次聚餐啊,我天天饞你們家的臘味呢。”
穆冰瑩看著跟在後麵進來的兩個男孩,一個八歲,一個七歲,個子差不多高,大概到她腰際,“呀,曹波曹濤都上島了。”
“叫小嬸。”
“小嬸。”兩兄弟齊聲喊道。
“我去拿糖給你們吃。”穆冰瑩走到客廳餐櫃前,抓了幾顆奶糖分到兩個人手裡。
“謝謝小嬸。”
拿到糖的兩個孩子聲音響亮許多,兩個兒子不像張婉,活脫脫小曹醜牛,細眉笑眼胖乎乎,看著特彆討喜。
穆冰瑩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兩個人的頭,想到心裡的事,抬頭對三人道:“聚餐安排在明天晚上吧,我等下想去趟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