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顏卿一把拽住正提著水的小廝,“主君呢?”
“沒,沒看到,好,好像是沒出來。”
顧顏卿一把奪過小廝手裡提著的水桶,往身上澆了一桶水,然後衝進尚帶火光的書房。書房的火已滅大半,隻要小心些,便不會被傷到。顧顏卿一邊掩麵往前行,一邊急喊,“父親?父親?”
前方遊廊拐角處行過一個身影,顧顏卿立時追上去,一把拽住,“父親……是你?”
被顧顏卿拽住的小廝露出那張不滿倉皇之色的臉,白皙小巧,是李景穗。
“你怎麼會在這裡?”顧顏卿垂眸,看到李景穗身上顧府的小廝衣裳,複又看到她手裡拿著的匕首,麵色一沉,“是你放的火?”
“放開我!”李景穗抬腳朝顧顏卿踹過去。顧顏卿反身將她轄製在身前,奪了她的匕首抵在她脖頸處,“說,誰派你來的?”
李景穗掙紮不言。
“你……”顧顏卿咬牙,麵色陰沉的壓緊匕首。鋒利的匕首劃傷李景穗脖頸肌膚,嫣紅的血漬淌了滿襟。
“二郎。”顧服順領著周林從隱身之處出來。
“父親,您沒事?”顧顏卿看到顧服順,大喜。
“嗯。”顧服順微點頭,“這位是李陽老先生的孫女,李小娘子。二郎,不得無禮。”
“可是父親……”顧服順一個眼神,顧顏卿便不甘心的鬆開了李景穗。
李景穗未管脖頸處的傷口,隻惡狠狠地瞪著顧服順,雙眸赤紅,恍若泛血。
“二郎,父親還有事,李小娘子就交給你招待了。”顧服順雙眸深沉地看李景穗一眼,然後伸手拍了拍顧顏卿的肩膀,一臉和藹道:“天涼,你衣裳濕了,記得換。”
顧顏卿一愣,“……是,父親。”
……
周林隨顧服順出了已燒毀大半的院子,麵露疑色,“老爺,您怎麼將這李景穗交給二公子?”
顧服順負手於後,輕笑道:“你以為那衛國公為何會將李景穗放出來?”
周林搖頭表示不知。
“自然是想要與咱們搶李陽。”而按照李陽個性,相府和衛國公府皆不是他會選擇之處。李景穗不過一餌,然李景穗卻不知李陽未死,竟傻傻的入相府來尋他報仇,暴露了蹤跡。
“那老爺您為何不留下李景穗,以牽製李陽?”
“你不知李陽那頭老倔驢的脾氣,彆說是他孫女,就是他老娘都威脅不了他。若是有用,我早就去刨他老娘的坑了。”顧服順說到此,露出咬牙切齒之相,顯然是對這老頑固沒法子。
顧服順在朝廷之上素來跟李陽不對付。那李陽每日一道奏折,都是在參顧服順。若是哪一日沒參,這聖人還要疑惑難不成今日李陽老先生的奏折沒送來?
周林笑一聲,“老爺是想靠這李景穗抓住李陽?可您篤定二公子會放了這小娘子嗎?”
“二郎的脾氣我最清楚。他還太年輕,日後要教他的事多著呢。”
……遊廊處,顧顏卿死死拽著李景穗不放,他雙眸微眯,“你放了火,卻並不想傷人,隻是想引起騷亂,趁機殺人,對不對?”
李景穗仰頭,麵對顧顏卿,毫不示弱,“對。”
“你要殺我父親。”
“對。”
顧顏卿嗤笑,“我父親自來與你祖父在朝廷之上不對付,你祖父死了,你便將這仇怨放到我父親身上。嗬,如此小肚雞腸之人,還言什麼當世大儒。方才我父親可是什麼都沒責問你……”
李景穗雙眸瞬時淩厲,霍然逼近,“那是他的假慈悲!我祖父是被你父親害死的,我父親是被你父親害死的,我母親亦是被你父親害死的。你說我該不該殺他?”
顧顏卿下意識後退一步,他穩住身形,“你當我會信你?”
李景穗嘲諷道:“你是不信我空口白牙,還是不信顧服順是個隻知排除異己,殺害忠良的奸佞之臣。全天下百姓都知道的事,你卻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他是我父親。”顧顏卿突然打斷李景穗的話,麵色陰狠地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再胡言,我就弄死你。”話罷,顧顏卿一把將人推開,“滾。”
李景穗跌撞著摔倒在遊廊上,她撐著身子站起來,“今日就算你放我,但明日若你阻我,我也會殺你。”話罷,李景穗轉身而走。
顧顏卿站在原處,掌心沾著那蘊熱血漬。他盯著李景穗的身影消失不見,猛地抬腳,朝身旁美人靠踹去。原本就被火燒過的美人靠不堪重負,轟然落水。
“嚇……”顧顏卿身後傳來一道輕軟軟的聲音,男人轉身,正看到拄著一根粗樹枝,睜著一雙美眸朝自己看來的蘇細。
顧韞章與蘇細成親時,顧顏卿被顧服順關在屋子裡。這是他自蘇細成親後第一次看到她。
蘇細身上雖著單衣,但裹得嚴實,隻顯了曲線。她用力攥緊手中樹枝,想著怎麼如此倒黴,居然在這地兒遇到顧顏卿。而且方才他似乎是正在跟一個白麵紅唇的小廝耍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