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酸溜溜說道:“媽,你看到沒,晚上還是顧老三去刷鍋洗碗,還給她打洗澡水,我天哪,這麼好男人怎麼就叫她碰到了。”
越說越嫉妒起來,心裡不得個滋味,都是女人,怎麼就沒她那麼好命。
曲小娥罵了她一句,“嘴饞眼饞,小薑容易嗎?她三個娃都不是自己生,要你話你能一碗水端平?你看三個娃跟她親,就知道她裡裡外外都是一樣人,不是在人前裝樣子。”
“一個人一個命,彆想那些有沒。”
曲小娥教育自己兒媳婦,“你在我們村算嫁好吧,你月事兒來時候不能下冷水,我兒子給你洗衣服我沒說什麼吧?”
那倒是,雖然比不上薑晚,但是她在村裡也算是好了,日子苦了一點,好在她男人還算疼人,不像村裡其他大老爺們,下了工回到家裡,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
要說女人苦呢,同樣下地掙工分,回家還要洗衣做飯帶孩子伺候一大家子,好在她婆婆通情達理,不磋磨兒媳婦。
感歎了一番,看到薑晚家三間敞亮大瓦房,她心思又動了。
“媽,顧老三一個月得有一百多工資吧?要不你開口,讓他繼續給咱們家一個月寄五塊錢,五塊錢對他們來說不算啥,咱們家日子可就好過多了。”
曲小娥沒想到兒媳婦竟然生出了這樣心思,氣到坐起來打她,又不敢高聲罵,怕驚動了隔壁薑晚。
“你給我閉嘴,我女婿都不在了,人家幫著養孩子你還說這樣話,就叫人看不起!叫人心寒!貪心不足是禍端,再提一句我給你嘴撕爛了。”
***
西臥室讓給了曲小娥婆媳,薑晚帶著顧小魚隻能擠東屋大床,顧小風好開心啊,他是小魚哥哥,所以隻能把媽媽讓給小魚,可是今天他也能跟媽媽睡了。
顧北川心跳有些快,定定看著她,不知道媳婦要怎麼安排,“晚上怎麼睡呢?”
或者他可以在地上打地鋪,隻彆給他趕出去就好,家裡還來了客人呢,真趕出去了,明天就能傳到部隊裡,又要被笑話上三年。
薑晚又拿了兩個枕頭出來,“湊合一晚上,橫過來睡吧。”
顧北川詫異,“我也能上.床了?”
薑晚:……
“不然呢?你睡地上?”
顧北川立刻說道:“不,我還是睡床上吧。”
小黑魚睡中間,今天把嬸嬸懷抱讓給顧小風了,顧小風開心死了,不過也沒開心上一會就磕上眼皮睡著了。
顧北川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晚晚,大哥這邊還有個工作名額,之前不知道能給誰我就沒提,我看曲大娘人不錯,你看要不要把這個工作名額給曲家?”
“不是要直係親屬或者子女才行嗎?”
“不是,部隊打上證明後,家裡愛給誰都可以。”
顧二叔倒是厚著臉皮打電話提過一次,想要顧老大用命掙出來這個工作名額,顧北川當時就把電話給掛了。
後來顧二叔可能覺得沒臉,就再也沒打過電話。
薑晚尋思了一下,“小刀外婆是不錯,但是給工作不是你想這麼簡單,你看孔大嫂就知道她家裡也是一地雞毛,農村人能得個城裡工作,那就是城裡人能吃上公家糧,再不用泥地裡摳日子,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吧。”
“可曲大娘家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我們好心把工作指標給她,你讓她給哪個子女?彆回頭為了一個工作鬨得父子兄弟離心,家宅不寧。”
“所以依我意思,還是算了,大哥這個工作指標,誰都彆給。”
顧北川略一思忖,就明白過來了,這工作指標是不能給,給了估計曲大娘家幾個子女能為這份城裡好工作打起來。
他還記得顧二叔一家原本也不是大奸大惡,可就是因為利益,虞美琴許了好處,才配合著顧衛國將三個孩子扣在老家。
他側躺在床上,大長腿都沒法子伸開,隔著幾個孩子看著薑晚,笑很溫柔,“行,都聽你。”
這男人笑起來要命好看,薑晚臉上一紅,翻身說道:“關燈睡覺。”
***
第二天薑晚先帶著曲小娥去供銷社,買了些離島特產,她家孩子也多,又買了一斤糖果給她帶上,丁嬸也來了,她愛做果乾又包了兩大包自己做果乾給她。
曲小娥一個勁讓彆買,薑晚勸道:“這麼大老遠來一趟,彆空著手回去,孩子們肯定都巴望著奶奶帶點子零嘴,就都帶上吧。”
送走了曲小娥婆媳,顧小刀還不放心問道:“嬸嬸,外婆以後不會再跑來帶我走吧?”
這孩子,得是多沒有安全感,薑晚保證,“不會,你外婆還是很好人,而且嬸嬸不會讓任何人帶走你。”
路邊停著一輛軍用卡車,有糾察隊壓著十幾個人依次上去。
丁嬸抱著小黑魚,和薑晚退到路邊讓卡車先過,她說道:“這些都是犯了錯誤送去農場勞改人。”
小黑魚眼尖看到個熟悉身影,“嬸嬸快看,是那個跑來家罵過人老妖婆。”
薑晚看清了,那個穿著統一灰撲撲勞改服,垂頭喪氣滿臉怨恨中年婦人是虞燈芯,她聽到小孩聲音抬起頭。
虞燈芯看到薑晚激動起來,掙脫了看管人員衝過來,薑晚下意識將小刀小風藏到身後護著。
“薑晚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挑唆我女兒舉報我,挑唆她去北大荒!你等著,等我出來我不會放過你。”
薑晚淡漠說道:“好,我等你。”
“不過你搞錯了一點,沒有人鼓動你女兒,是你女兒和男人都受不了你才跑,勞改時候,你彆忘了反省反省。”
“我反省個屁!我看你能得意多久,我們虞家在我姐帶領下是個大家庭了,我們都聽我姐話齊心協力,你絕對鬥不過我們,你等著吧,我很快就能出來。”
“出來又有什麼意思呢。”薑晚看著她被糾察隊嗬斥著推上車,說了一句話也不知道虞燈芯有沒有聽到。
“你女兒和男人寧願去北大荒,你一個人在這裡又有什麼意思。”
丁嬸給薑晚拽走,“彆理她,在她眼裡虞家家族榮耀可比女兒和男人重要多了,你還不知道吧,虞燈芯提出跟魏安泰離婚劃清界限,她說魏安泰都不肯幫她頂罪,這種軟骨頭男人她不要了。”
薑晚也覺得不可理喻,明明是她自己做錯事,反而怪自己男人不肯頂罪,原來她在順手牽羊時候,就已經打算出事了就讓虞安泰頂罪,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嗎?
“她真是瘋了,三觀都跟著虞美琴一樣崩壞。”
腦子裡閃過虞美琴那朵白蓮,薑晚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被她給忽略了,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
一直到晚上,顧小刀把他爹遺照翻出來親了親,薑晚才打了個激靈,她知道她忽略了什麼。
這個點顧北川也該回來了,她準備到路口去迎一迎,順便問他點事。
還沒走出去幾步,矮牆那兒跳出來個人,給薑晚唬了一跳。
“虞青青你要死啊,黑燈瞎火躲在這裡會嚇死人。”
小姑娘這次沒戴口罩,但是薑晚認得她那雙大眼睛。
虞青青漲紅了臉,“薑晚,我有話跟你說。”
薑晚淡淡看了她一眼,虞燈芯今天才被送到勞改農場去,接受勞動改造,她這會是來乾嘛?
示威?找茬?
“顧北川有主了。”薑晚用肯定語氣說道:“我是不會跟他離婚。”
虞青青急了,“誰要跟你說這個,我是來跟你道歉。”
道歉?為啥?薑晚不解,“你跟我道什麼歉?不需要。”
虞青青卻不管不顧說起來,“我跟顧副團長謠言都是我媽故意傳出去,你知道嗎,在我舉報前,我爸一聲都沒吭,就那麼沉默打算替我媽給扛下來。”
她眼睛有點紅,“你可能覺得我沒有良心,去舉報我自己親媽,可是我爸他太可憐了,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坐牢人是他?”
“我去看我爸時候,才幾天時間他頭發就白了一半,我立刻就決定了,不能讓我爸去頂罪。”
薑晚倒是有點意外,虞燈芯女兒三觀還是蠻正。
“你跟我說這些乾嘛?我還以為你今天是來找我吵架。”
“怎麼會,我乾嘛要跟你吵架。”
虞青青說道:“因為我媽出去散播謠言,給你家添麻煩了,我過來給你道個歉,就跟我爸一起去北大荒。”
“你真決定了?”
薑晚這時候覺得這小姑娘還有點可愛起來,“那地方很冷,你多帶點厚衣服、手套什麼。”
“謝……謝謝。”
虞青青遠遠看到顧北川回來了,她紅了臉,第一次給他包紮傷口時候,她其實心裡有點喜歡,可是人家有老婆,她就給那點喜歡掐掉了。
好男人多是呢,她一定能遇到一個誌同道合青年,何必纏著個有老婆人,她才不要像她姨那樣,她要活堂堂正正。
“那行了,反正我已經道過歉了。”
她飛快跑開,忽然又停住腳步,回頭笑了笑,意氣風發,“薑同誌,我要去過我自己人生了,我一定活不會比你差。”
“我很期待啊,我也祝福你。”薑晚笑著朝她揮手告彆,“再見啦!”
***
顧北川打著手電筒走過來,“剛那是誰啊?老遠就聽你們說什麼道歉不道歉話。”
薑晚抬頭看了看頭頂星星,再看看顧北川俊臉,揶揄道:“是虞青青呀,顧副團長,你不是偵察連出身嗎?這次人家沒帶口罩你怎麼就認不出來了?嗯?”
顧北川:……
早知道,他就遲幾步再回來。
“天太黑……”
薑晚不跟他打趣了,“虞青青是來道彆,她要跟她爹去建設北大荒了。”
這事顧北川知道,魏安泰監守自盜嫌疑洗掉了,虞燈芯判了去農場勞改三年,不過虞燈芯自己要跟魏安泰離婚,婦女主任去勸也沒用,她鐵了心要離。
部隊同意了魏安泰離婚申請,離婚後他主動申請去北大荒建設兵團。
不過顧北川覺得媳婦這話裡有醋味,他沒敢就著接話茬,“晚晚,晚上吃什麼?”
“海鮮麵。”
吃了晚飯,薑晚讓小刀帶著弟弟們出去玩會消消食,把顧北川留在廚房裡。
“對了,我有個事情要問你?”
顧北川心裡一緊,是因為今天魏安泰女兒過來了嗎?她跟媳婦說了什麼?
“晚晚,我跟虞青青真沒事兒,她單方麵說什麼都跟我無關,我可以解釋。”
薑晚:……
顧北川好像也很沒有安全感啊,她笑,“誰跟你說這個,我在你眼裡就是那麼個不講理亂發瘋潑辣貨?”
“不是,你最知書達理。”
薑晚動手刷碗,顧北川主動搶過抹布,“我來吧,你看你拿刀時候手腕子最秀氣好看,彆給手洗糙了。”
薑晚:“顧北川,我看你這個人不聲不響還挺會撩,你在外麵對其她小姑娘也這麼體貼?”
還怕給她手洗粗糙了,這樣不經意間就體貼入微男人,那能不招小姑娘喜歡嗎?
顧北川挽了袖子乾活,不過臉上悄悄紅了一些,“我隻對你這樣。”
薑晚心裡又砰砰跳起來,看吧,這就是上輩子她為什麼喜歡他,可惜上輩子事隻有她自己知道,等找個機會告訴顧北川,嚇喜他。
“說正經事,我才想起來,你二哥津貼都在小魚媽那,我就不說了,以前你大哥還在時候,每個月寄多少錢回家?”
顧北川停下手想了想,“小刀還不到一歲大嫂就不在了,大哥在部隊裡花不了什麼錢,從最開始每個月五六十,到七八十再到一百多,最後一年我記得每個月是一百二十五塊了。”
薑晚心算了一下,顧小刀今年七歲,扣除掉顧大嫂親自帶娃一年,顧大哥至少往老家寄了六年津貼。
她驚訝說道:“那這麼說,大哥這六年裡至少往家寄了有四五千了吧?”
顧北川給刷碗水倒了,去灶下燒洗澡水,“差不多,隻多不少。”
薑晚皺了眉頭,搖頭說道:“那不對,二叔一家扣扣索索,他小兒子結婚都湊不出錢來蓋房子,絕對沒有拿到這麼多。”
顧北川揉了把稻草,劃火柴手也抖了下。
“這我也不知道,我跟大哥二哥在前線幾年,大哥二哥都沒回得來,我也顧不上打聽這些事情。”
就是他,也差點沒回得來。
“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覺得這錢去向不對勁。”
顧大哥兒子在老家,他彙款單都是寄回小顧村養兒子。
薑晚說出了自己推測,“我就說哪裡不對勁,虞美琴給小刀奶奶每個月五塊錢,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是怕外婆給小刀帶走!小刀被帶走了,大哥津貼自然要寄到外婆家,對吧?”
顧北川點頭,“那是自然。”
“所以啊,虞美琴怎麼可能放開小刀這個小搖錢樹,我懷疑大哥寄回老家津貼在二叔家過了遍手,又轉回了虞美琴手裡,就是不知道二叔一家跟他們怎麼分賬,大頭肯定都被虞美琴拿了!”
她就說嘛,顧二叔一家壞是壞了點,但是也沒到黑心腸地步,如果顧大哥津貼都在顧二叔家,他應該不至於拿了侄子這麼多錢,還要虐待侄孫。
而且她剛穿到小顧村時候,好像是聽田桑枝說過,以前每個月二十塊給顧衛國帶三個兒子那些年,她家攢下來三間大瓦房,想著再給顧衛國帶幾年孫子,每個月還能再得二十塊,再攢下三間瓦房,家裡就住開了。
所以,這些年顧大哥津貼,虞美琴分二十給顧二叔,分五塊給不知情小刀外婆,剩下來都落在了虞美琴口袋裡?
薑晚忍不住罵道,“這個虞美琴坑大哥津貼!她怎麼吃進去,我要她怎麼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