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的院長休憩室外,敲門的聲音禮貌響起,吵醒了其內的鷹鉤鼻。
鷹鉤鼻揉了揉眼,又看了看牆上的時間。
淩晨兩點零七。
誰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正想著,敲門的聲音卻又一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還帶上了說話的聲音。
“高承,開門。”
高承是鷹鉤鼻的名字。
聞言,鷹鉤鼻還愣了愣。
由於時故這幾年幾乎沒向他開過幾次口,高承一時之間,竟然沒聽出來時故的聲音。
他今年已經五十了,過於優越的生活讓他中年發福,而永不配合的時故,也讓他早早禿頂,現在的他看上去,和外麵街頭遍地都是的油膩大叔沒什麼區彆。
不過高承的精神狀態不錯,因為他堅信,對時故的研究做好了之後,可以讓他找到長壽的秘密。
想到這裡,他心情好了些許,也不計較敲門之人直呼他姓名的無禮,徑直下床,打開了房門。
而這,也是他最後一次開門。
那一夜,院長休憩室的慘叫聲,響了很久很久。
沒有人知道時故在裡麵做了什麼,他們隻知道,便是院內最折磨人的實驗,也沒有人像這樣慘叫過。
而由於高承一向心狠手辣,不得民心,屋外,甚至還有人打開了錄音。
隻是高承到底是年紀大了,又沒吃過多少苦頭,沒過多久,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時故衣袍帶血,盯著高承的屍體,盯了很久很久。
他……死了。
輕輕仰起頭,時故疲倦的閉上了眼
他想殺高承,想了很久很久。
可是想法終於實現,他卻發現,他心裡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隻有無儘的悲哀,與濃濃的疲倦。
折磨了他十幾年的人終於付出了代價,可是他的父母,卻永遠都無法回來。
時故一把火點燃了整個研究院。
濃煙四起,火光衝天。
時故在火光中捂住了眼,卻沒能擋住那一滴驟然落下的眼淚。
自從白亦走後,整整十四年的時間,時故沒再流下過一滴淚水。
可現下大仇得報,他這個本該最開心的人,居然躲在角落裡,偷偷地哭。
微風拂起,像是有人在輕聲歎息。
鬱詹走近,將時故輕輕摟進了懷裡。
他之前問時故,為什麼不肯放過自己。
可時故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
見狀,鬱詹伸手,撫上了時故的半邊臉頰,替他做出了回答。
“因為你覺得自己沒用,小時候救不了父母,長大後鬥不過世界,甚至在受了那樣的傷害之後,還隻能靠006才能逃離那個世界。”
時故把頭紮進了鬱詹懷裡,身體卻開始發顫。
“但其實,你想過沒有,如果沒有006,結果會怎麼樣?”
手掌漸漸變得濕潤,是時故悄然淌下的眼淚。
鬱詹頓了頓,輕聲道:“你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找到一個時機,逃離出那裡。”
“這一天或許很近,也或許還要幾年,但你一定會找到這個機會。”
“然後,你會找到一個醫院,醫院的人會給你好好地治療你精神的疾病,漸漸的,你會恢複正常,和旁人一樣。”
“再然後,你會找到你們這裡的……”鬱詹頓了頓,好半晌沒想起來該用什麼來形容,便換了他熟悉的詞彙,“官府。”
“我知道,在你們的世界裡,官府的權利很大,也遠比四墟大陸的要公正,光明得多。”
“你也不用暴露關於你的事情,隻要暗中將研究院私下做的事情透露出來,就夠他們吃上不知道多少苦頭。”
“這個過程或許會有些艱難,但對於你而言,這也絕對不是什麼難題。”
“我真的……可以嗎?”
時故愣愣的,小聲地問。
白皙俊秀的麵孔透出往日裡沒有的脆弱,鬱詹看著,心裡鈍鈍地疼。
“你一定可以。”
鬱詹輕輕擦掉了時故的淚水。
“你不僅可以,甚至以你的實力,不用聯係官府,也能輕而易舉地將高承的勢力一舉端平,隻是這樣的話,後續的事情處理起來會麻煩一點。”
“但是,”鬱詹將時故的身體轉了過來,鄭重道:“不管是哪種可能,高承都絕對困不住你。”
“所以,跟我出去吧,好不好?”
“你之前答應過我,不會困在過去,這次是因為幻境,我不怪你。”
“但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說著,鬱詹抓住時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感覺到了嗎?”
他輕輕道。
“這裡,很疼。”
時故猛地一顫。
下一刻,大地開始坍塌,畫麵也逐漸扭曲,而就像揭開畫布一般,饈珍閣的景象,一點一點出現在了鬱詹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