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見過研究所導師帶學員的場景,加上鬱詹幾次表現出的,對師徒關係的排斥,讓時故隱約意識到,他和鬱詹的相處模式,其實並不符合常理。
他忽然很想知道鬱詹如何看待他二人的關係。
時故已經很多年沒有對外界事物表現出強烈的欲望與好奇,但這件事,時故非常想要知道,甚至想到了抓心撓肝的程度。
他覺得這對他非常非常重要。
鬱詹有些驚訝於時故會問出這個問題。
灶台沾染的灰塵讓他看上去有些許狼狽,他俯下身,這個距離讓他和時故的唇挨得很近很近,是那種稍不注意,就可能親上去的近。
時故莫名產生了一種鬱詹會吻住他的錯覺。
他顫了顫,但他發現自己並不排斥,甚至隱隱期待。
然而,鬱詹並沒有親上來。
“等你病好了……我就告訴你。”
鬱詹眼中閃過幾分壓抑與忍耐。
其實他是想說等九晟天尊的事情過去,但臨到嘴邊,鬱詹卻換了說辭。
隨後,他摸了摸時故的頭,笑了笑。
“等你病好,一切都會好。”
“小白羊。”
站直身,鬱詹道:“你醒了正好,我剛剛接到消息,景安被安排在山腳了,我帶你去找他治病。”
說著,鬱詹轉身欲走,卻發現時故遲遲沒有跟來。
他有些奇怪,回頭又看向時故,卻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眼神溫順而安靜,還有一些若有所思。
鬱詹問:“想什麼呢?”
不知怎的,他被這眼神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時故沒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鬱詹在做一件很大很大的事。
他也知道,這件事非常非常危險。
而這件事,鬱詹似乎不想讓他參與其間。
“不吃飯嗎?”好半晌相對無言,時故忽然開口,卻與方才鬱詹的問題無關。
“你剛才,是不是在做早膳?”
時故說著,扭頭就往那炸塌了一半的灶房裡鑽,鬱詹臉色大變,慌忙上前去拽,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灶房內一片漆黑,灶台更是被炸到麵目全非,不過那張木質的小桌幸運逃過了一劫,桌子上,擺著一個形狀古怪,黑中帶黃,黃中帶黑的東西。
時故沒注意到身後鬱詹捂著臉不忍直視的表情,好奇地探頭去看,又上手戳了戳。
很硬,外殼還有點脆。
不過內裡是軟的,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那是一種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但由於十幾年沒有接觸,時故很是回憶了一會。
“這是……蛋糕嗎?”
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時故忍不住揪下一塊嘗了嘗,味道居然意外地還可以。
鬱詹臉都木了,僵硬地杵在屋外,偏還要梗著脖子嘴硬:“你認錯了,這個不是。”
說著,他又走進屋,試圖將時故拉走。
時故沒動。
鬱詹愣了愣,疑惑地回過頭,卻見時故直直盯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瑩潤的光。
“謝謝你。”
鬱詹不可能憑空學會蛋糕的做法,時故知道,這是他在幻境裡時,看到他媽媽做過,才跟著學的。
一個場景忽然浮現在腦海之中。
那是時故六歲的時候,時故才被抓到研究所沒有幾天,白亦也還沒有出事,而他剛剛結束完一場殘忍的實驗,半抽搐著被送回了房間。
工作人員過來給他送飯,可他太難受了,吃什麼吐什麼,臉色蒼白得好像隨時都會猝死。
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展現出那可怕的實力,因此大部分人對他恐懼不深,見狀,一個工作人員有些可憐他,便低聲道:“你有什麼特彆想吃的嗎?我去給你弄來。”
小小的時故蜷縮著身體,好半晌,才低聲輕語:“蛋糕。”
“小故想吃……媽媽做的蛋糕。”
媽媽的蛋糕直到最後他也沒有吃到。
但……他吃到了鬱詹的。
“我、我就是隨便做做。”鬱詹扭過頭,臉上卻漲得通紅。
末了,他又忍不住開口,眼中帶著些許努力想要壓抑,又壓抑不住的期待:“好吃嗎?”
老實說,不好吃。
但八百米的濾鏡麻痹了時故的味覺,他認認真真衝鬱詹點了點頭,對鬱詹的廚藝展示了高度的認可。
於是破爛的小灶屋間,兩個實力足以排上四墟大陸第二第三的人互相注視著對方,笑得傻裡傻氣。
清風拂過,吹起鬱詹高高紮起的馬尾,一身黑色勁裝讓他看上去乾淨利落,像一杆鋒芒畢露的槍,嘴角的微笑卻降低了他的鋒芒,流露出堅硬外殼之下,少見的柔和。
那是隻有在麵對時故之時,才偶然顯露的溫柔。
沒來由的,時故忽然覺得。
他挺想,就這麼跟鬱詹過一輩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jio得修仙之人,模擬個烤箱應該莫得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