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晚間, L市郊外的廢棄工廠附近。
裴雲暄穿了一件深灰色長風衣,在係統撐起的屏障下,一路步行, 匆匆趕向燈火通明的廠房。
“煩死了, 要不是能量不夠撐起大型屏障, 我就直接開車來了。”他疲憊地喘著氣,抬頭看向眼陰雲密布的天空, “也不知道剛買的那個遠程技能有沒有效, 突然支出這麼大一筆能量, 現在乾什麼都束手束腳,早知道就晚點買了!”
係統不鹹不淡地提醒:“是宿主自己決定要儘早除去傅銘鐸。”
這話沒法反駁, 裴雲暄一陣氣悶,沉默地靠近廢棄工廠,卻沒看到本該巡邏的狩獵隊, 眉頭擰得更緊了。
“怎麼回事,監察動向的人呢?都特麼死哪去了!一天天竟知道吃乾飯,等會我非要親手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係統的機械聲依舊平穩:“隻要趕緊拿到東西, 你像上次一樣親手刮掉他們的肉也行。”
裴雲暄想起之前弄死的兩個硬骨頭, 心裡的煩躁減輕了不少, 甚至還有些期待的興奮起來。
係統說得對, 他馬上就能拿傅銘鐸出氣了, 到時候薑昭節的表情一定很好看,有什麼可生氣的?
他情不自禁加大步子, 幾乎是小跑著向廠房靠近,然而不到兩百米,係統突然在他腦中發出極具震懾力的警報。
“宿主,停下!掃描到附近存在未經錄入的生命體征, 疑似官方人員,危險指數八十五,建議宿主馬上離開!”
“什麼?!”
早就被係統訓練出潛意識反應,裴雲暄腳步當即一頓,身體卻因為慣性又前衝幾米,臉上滿是錯愕。
廠房破舊的門窗泄露出溫暖的光,這景象他那麼熟悉,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染上一絲怪異,如同凶獸大張的嘴,隨時準備吞噬他。
他有些恍惚。
周圍的空氣十分稀薄,甚至如有實質般黏膩,令他無比難受。
係統焦急不已,加大音量:“附近環境奇怪,無法進行細致分析,建議宿主馬上將易晚音交易過來的金手指轉換為能量,進行遠距離空間轉移!”
裴雲暄陡然回神,餘光瞥見遠處陰影似乎動了一下,臉色刷得變了。
身體每個毛孔都叫囂著危險,他本能地拉開虛擬麵板轉換技能,能量槽在千分之一秒內充滿,係統當即選中能到達的最遠位置,將他傳送過去。
身體仿佛在空氣中解離,裴雲暄強忍著不適轉過頭,看到全副武裝的刑警舉起武器向他射擊,眼中充斥著驚愕和震撼。
裴雲暄得意地笑了。
下一秒,視野驟暗,轉瞬又變成五顏六色的絢爛,等一切幻象散去,他忍不住衝到牆角嘔吐起來。
係統對他的痛苦視而不見,隻說:“你可能已經暴露了。”
裴雲暄吐得心肝肺都要出來了,聽了這話更是難受,又嘔了好半晌才道:“攻略者身份?”
係統冷冰冰道:“應該是永黯幕後所有人的身份。放心,剛才使用技能,我抽取了一部分能量消除那幾名刑警的記憶,周圍的設備也照顧到了,不會有人記得你的異常。”
裴雲暄臉色還是不好看,卻已笑了起來。
他輕蔑道:“沒事就行了。我就知道,一群無能的凡人而已,怎麼可能和我抗衡?不過是一時疏忽罷了!這件事我記住了,來日,必有厚報。”
“叮咚,攻略目標薑昭節好感-15,目前總好感-25。請宿主儘快采取措施,否則大本營將根據條例啟動強製接管!”
裴雲暄的笑容僵在臉上。
幾秒鐘後,他驚恐地發著抖,扶著牆壁,失控地怒吼:“該死的!該死的!怎麼突然降這麼多?!薑昭節還沒殘疾,現在攻略他來不來得及?不,不對,我的光環!大胡子呢,把他的線索拋出去!”
……
薑昭節得知傅銘鐸被高空墜物砸傷,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他正準備休息,聽到消息,一陣錯愕,腦中太巧合了的念頭一閃而過,立刻抄起外套匆匆向外麵趕。
“什麼時候的事情?下午我給他打電話時還沒出事。”他難得外露著急的情緒,“和裴雲暄有關係嗎?”
夏海安肅然道:“事發時間正是你與他聯絡之後,但我們得到消息,已經是裴雲暄在廢棄工廠外消失的時候了。傅銘鐸練過搏擊,身手不錯,躲得比較及時,隻是輕傷,目前情況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傅銘鐸綱和他打完電話就出事了?
裴雲暄去了廢棄工廠,還消失了?
“他在哪個醫院?”薑昭節腦中閃過數個念頭,飛快坐進車裡,“我現在就過去。”
夏海安飛快報了醫院名字,沒有阻止薑昭節探病:“扔東西的人已經抓到,是浩亮的職工。我們懷疑他身邊並不安全。”
薑昭節也這樣覺得,他把能帶的人都帶上了。
夏海安又道:“我們在工廠附近布置了儀器,裴雲暄到達時已經啟動,但他極度警覺,沒有完全走入儀器範圍。我們的人試圖阻攔他,被他用手段消除了記憶。不過埋伏在附近的人手不少,還有更多人看到他消失的過程。”
那是一種科幻電影中才會出現的傳送方式,所有親眼見證過的人倍感震撼,但同時,他們也對裴雲暄和其他攻略者更加警惕了。
這樣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人,想要做壞事再簡單不過!
夏海安壓抑不住憤怒:“按照傅銘鐸的提醒,我們控製了工廠,找到六位前幾年犧牲的同事的屍骨。”
經過屍檢,他們發現所有人死前都受到了慘無人道的虐待,眼睛儘數被攪碎,內臟被割破或挖出,骨頭被一點點敲碎,全身大麵積燒傷、燙傷、腐蝕傷,還有一個活著的時候慘遭割肉,很可能掙紮了數個小時才咽氣。
“根據嫌疑人交代的內容,重案組懷疑是裴雲暄親自動的手。”夏海安第一次在薑昭節麵前失態,短短一句話幾次哽咽,緩了很久才道,“知情者,包括單純打工、沒什麼惡行的人,都不認為裴雲暄的行為有任何問題,與法律道德完全無關。”
更有甚者,認為裴雲暄就是真理,凡是和裴雲暄發生衝突的人一定會受到懲罰,對裴雲暄的盲目崇拜淩駕於任何事任何人之上。
這種洗腦能力已經不能用恐怖來形容。
薑昭節表情晦暗難辨,手機被他攥得咯吱輕響,外框很快出現輕微的變形。
他並未察覺,憤怒讓他更加清醒,反複回憶著裴雲暄的行為和無比中二的言論,對比自己知道的各種網文人設,冷靜道:“他可能有龍傲天之類的光環,或是類似技能的變種。”
很多龍傲天主角會讓配角納頭就拜,其中一部分信奉“你罵我一句,我殺你全家”,和裴雲暄的行為有一定共通之處。
“裴雲暄似乎和易晚音一樣,為人處事容易走向極端。”薑昭節鄭重地道,“這可能是係統的副作用,但過於危險。早一天抓到他,就能早一天杜絕後患。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儘管提出,我一定會儘己所能。”
這樣,也能早一點為犧牲的人報仇。
夏海安穩了穩呼吸:“多謝。”
薑昭節便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陸陸續續交換了一些情報,保鏢們把車開得風馳電掣,很快就到達傅銘鐸住院的地方。
夏海安已經打點好一切,卻站在醫院大廳裡沒有去病房。
“我還不合適出麵。”他有一點恍惚。
薑昭節壓著內心怒氣,低聲安慰:“節哀。你們一定能將凶手繩之以法,慰藉他們在天之靈。”
夏海安點點頭,手指梳過淩亂的頭發:“謝謝,我們一定不會辜負戰友的付出。”
他大致說明了傅銘鐸的情況,道:“他在住院部五樓,你可以直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