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 國土資源局地下三層。
裴雲暄抱著頭，目光呆滯地坐在特殊審訊室角落，低聲重複著彆人聽不懂的句子。
夏海安透過單麵窗戶往裡看了一眼, 皺眉問：“幾位專家, 他怎麼樣了？”
被保全局請來的有醫生有學者, 涵蓋神經至心理多個方麵，或凝重或困惑地搖著頭, 都對裴雲暄束手無策。
“精神已經崩潰, 沒有辦法正常溝通, 但多項檢查指標比一般人還健康，無法確定病因到底是什麼, 更彆談治愈了。”
幾人神色愧疚，夏海安忙一一安撫，又問：“他的大腦檢查結果確定沒問題？”
幾人都道：“沒問題, 就是稍微活躍了一點，他不停喊疼應該是幻覺導致的。”
夏海安明了，把人送走, 轉頭就讓情報人員繼續和裴雲暄死磕。
“保證完成任務！”
情報人員敬禮, 轉身進了審訊室。
裴雲暄依舊坐在角落, 說著沒人聽懂的語言, 間或出現一兩個漢語詞彙。
“……論壇……落戶……吃掉他們……不……不要管控……我好後悔……對不起我錯了……饒了我……大本營……求求你們放過我啊啊啊！！”
他身體猛地一彈, 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邊翻滾邊慘叫, 宛如一條瀕死掙紮的魚。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是畜生，我不是東西，我應該下地獄, 我求求你們給我一個痛快！”
“饒了我吧，我給你們磕頭了！”
“不要傷害我媽媽！求你們了！衝我來啊！衝我來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看到了怎樣的幻覺，裴雲暄一骨碌爬起來，癲狂地撲到附近一把椅子上，兩隻眼睛遍布紅血絲，雙手亂揮，渾身抽搐卻不肯放棄，似乎在阻擋什麼東西。
“……這？他手部的姿勢，好像是……握著刀刃？”
幾位情報人員對視一眼，立刻打開錄音，拿出記錄本，用不同的方式詳細記錄。
裴雲暄渾然不覺，拚命掙紮，跪在地上砰砰磕頭，一聲聲悶響無比實在，似乎要把腦袋就此砸碎。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給我一個痛快吧！”
情報人員見勢不妙，趕緊衝上前拉住他，硬生生將他拖離地麵。
裴雲暄更激動地掙紮起來，可他哪還有力氣，眼看離地麵越來越遠，禁不住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兩眼一翻，死一般一頭倒在情報人員身上，額頭的血蹭得到處都是。
情報人員無法，隻得叫了人來給他包紮。
這種情況出現了很多次，情報人員三班倒盯了他好幾天，他時刻都是那個鬼樣子，沒有哪一秒露出破綻。
情報人員疑心他被係統摧毀了神智，加緊對他無意識語言的梳理，很快得到幾個驚人的恐怖發現——
首先，穿書者通常是從大本營認證的可攻略世界挑選的，世界可攻略標準尚不清楚，根據攻略難度劃分為E到S不等；
其次，無論本源世界還是投影世界，原著主角如果有官配，官配會是主角很重要的一道保護鎖。
“夏局，我們分析了他透露的瑣碎消息，已經有不下十五個投影世界遭遇過穿書者，其中七成以上，傅銘鐸與薑昭節本該為情侶關係，但被穿書者或早或晚地拆散。有六個投影世界的穿書者在論壇上直播了攻略過程，傅銘鐸……下場不是很好。”
情報人員們見多識廣，紀律性又強，饒是如此，也露出不忍之色。
“我們大致拚湊出的結果中，有一個世界，他被穿書者當著薑昭節的麵一點點浸入滾水中，肉爛骨酥一寸，就用小錘子砸碎一寸，以此逼迫薑昭節就範。那個世界的薑昭節沒有殘疾，為了讓他少受一點折磨，砍下一條胳膊脫離控製，利用麵粉製造爆.炸，兩人連帶穿書者屍骨無存。”
夏海安臉色陰沉得快滴下水：“這個世界被攻略成功了？”
“應該沒有。薑昭節死後，那個世界直接崩塌了，裴雲暄非常恐懼這個結果，每次自言自語到這裡，就會發瘋，尖叫、踢打、四處亂爬。”
情報人員指出這項內容在報告裡的具體位置，夏海安迅速翻閱，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們又著重指出幾頁內容：“還有一個世界，穿書者的身份和裴雲暄一致。傅銘鐸被穿書者親手千刀萬剮，撐了整整一天，隻想再見薑昭節一麵，可直到他咽氣薑昭節也沒出現。可以確定這個世界沒有被攻略，當時薑昭節已經成為植物人，穿書者鋌而走險對傅銘鐸動手，就是為了喚醒他。”
夏海安快速翻到那一頁，那個世界的薑昭節一直沒有蘇醒，在傅銘鐸死去後也停止了呼吸。
“裴雲暄自言自語的重複率很高，其他幾個世界情況不明，隻知道其中一個傅銘鐸是被薑昭節親手木倉殺的，不能確定那個世界的薑昭節是被攻略成功了，還是為了讓傅銘鐸少吃點苦。”
夏海安合上報告：“我知道了。有證據證明他就是剃刀U嗎？”
情報人員：“還沒有。夏局，你準備去找傅銘鐸談合作？他的資料一直查不全，這一點很怪異。”
夏海安沒有回話。
他站起身，披上外套，從抽屜裡取出另一份文件，擺手讓下屬出去。
……
夏海安帶著兩名參謀，和傅銘鐸整整談了一下午，傅銘鐸看似配合，卻沒透露太多真相。
夏海安擔心勸太多起到反效果，留下一部分資料，就帶著兩位參謀告辭了。
一出傅銘鐸家的住宅樓，一位參謀就低聲道：“警惕心很強，如果不是觀察力天生過人，就是接受過反審訊訓練。”
另一位拉開車門，眉頭死死擰著：“他措辭和語氣都有點微妙，我們需要詳細分析一下。目前看來，薑先生的猜測比較靠譜，他有可能是重生者。”
夏海安發動車子，歎了口氣，又是穿書者，又是重生者，這個世界都快成篩子了。
“薑先生是個可靠的合作夥伴。”
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三人謹慎地沒在路上討論，到了薑昭節家，才就傅銘鐸的表現發表意見。
“他自稱從某日起，隔一段時間就會做預知夢，因為你對他有恩，他就想幫你擺脫危險。”
薑昭節從桌邊櫃裡取出一個長頸玻璃瓶，將淡金色的液體倒入高腳玻璃杯，優雅地端起，輕輕搖晃幾圈，蘋果淡淡的香甜在空氣裡蔓延開來。
“網文裡，主角不得不透露穿越者或重生者身份時，有三分之一都找的是這個借口。”
夏海安在甜香裡不動如山：“我們查過他的資料，沒有看到你對他有恩的相關內容，你們以前唯一的聯係，就是星維那筆夢想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