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昭節走進資源局地下大廳, 空氣中彌漫的緊張令他下意識頓住腳步，不動聲色環顧四周。
大廳裡人不少，各個行色匆匆, 頗有種兵荒馬亂的味道, 許多人埋頭盯著手裡的東西, 他在一邊站了十幾秒，竟沒有一個人看他一眼。
這太反常了。
薑昭節皺眉, 傅銘鐸一步跨到他身後, 右手虛虛環住他後腰, 跟著打量整個大廳。
儘頭處，極具科幻感的金屬電梯門兀地打開, 夏海安滿頭大汗，從裡麵跑出，視線一掃, 鎖定薑昭節，麵露喜色。
“薑先生，這邊！”
他撒腿衝過來, 薑昭節一驚：“夏局長, 發生什麼事情了？”
夏海安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轉頭往電梯那跑：“來不及細說了, 你先跟我走！哦對, 傅先生也跟上！老譚，你也來！”
薑昭節不再多問, 忙拉了傅銘鐸一把，跟在夏海安身邊，大步衝進電梯。
保鏢老譚緊跟在三人身後，儘職儘責暗暗準備好了武器。
特殊電梯運行速度極快, 十來秒後到達地下三層，門一開，夏海安就推著薑昭節跑出梯廂。
“快一點！”他回頭催促。
傅銘鐸和老譚趕緊跟上。
拐過走廊的小彎，三人遠遠就看到易晚音趴在特製的單麵透視門上，兩手抓著小窗上的欄杆，聲嘶力竭向外大喊。
“薑昭節還沒來嗎，我要趕不上了！他人、啊，昭昭！”
易晚音兩手往前一扒，發出嘭得響動，情緒極其激動，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我來不及了，我就在這兒說了！昭昭，對不起，我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沒臉求你原諒我，但我現在有個重要情報！我和係統簽訂了契約，隻有你暫時庇佑我，我才能順利說出來，不然還沒說頭就爆了，你能不能先承認我是朋友！”
薑昭節立刻詢問地看了夏海安一眼。
夏海安：“他說的是真的。”
薑昭節念頭轉了下，易晚音這個人其實不很壞，他願意配合工作，可他不清楚係統規則，一時竟不知道怎麼承認易晚音是朋友才算行得通。
但易晚音已經紅了眼睛，含淚喊道：“謝謝謝謝！我對不起你，以後如果還有機會，我會儘力彌補的！”
“我要說的事情是，我雖然權限不足沒有看過論壇全部帖子，但我的係統10673看過！我早上想起，它在我進入這個世界前說過這個世界太特殊了，目前已知的投影世界竟然沒有真正被成功攻略的，絕大多數都崩塌了，攻略者至少有六成折在裡麵！”
“它還說，按照這個趨勢下去，大本營再拿不到鑰匙，這個世界就會關閉了，所以隻能派遣我們搏一搏。我不知道它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而且我進入這個世界後這段記憶就模糊了，今天早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來，我覺得很重要，所以就……”
他有些躊躇，想說這是他對薑昭節的補償，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沒臉。
就這麼短短幾秒的耽誤，他的係統反應越來越劇烈，刺激著他的腦神經，他的臉色驟然發青。
“好疼！啊——”
他撲通一聲跌坐在地，慘叫著，抱頭滿地亂滾。
“救命啊！救救我！我好疼！！！”
薑昭節已經跑到審訊室門口，聞聲迅速蹲下身，仔細一看易晚音，他疼得渾身都在痙攣，麵如金紙，表情扭曲得不像話，瞳孔渙散，宛如風中燭火，隨時都可能熄滅。
“易晚音！易晚音！”
薑昭節試著叫了他兩聲，他沒有任何反應，痛苦侵襲之下，他出氣多進氣少，叫都叫不出聲。
“穿書者脫離世界都是這個流程？”
難怪之前被穿書者附身的人最後都沒了自我意識，恐怕除了附身期間的壓迫和侵蝕，穿書者脫離世界帶來的傷害，被附身者也得承擔一部分。
薑昭節無法抑製心頭憤怒，麵沉如水，用力拍了下審訊室的門，低聲道：“易晚音的係統編號是10673？這種東西……”
不如直接炸了吧！
這念頭剛生出，易晚音的呼吸聲陡然加大，目光有片刻清明，懵懂四望，落在薑昭節身上，眼中瞬間染上震驚。
他嘴唇抖了抖，眼淚一下湧了出來：“謝謝！謝謝！”
下一秒，他頭猛地一歪，滿眼複雜還沒散去，心跳停止，沒了呼吸。
“易晚音？！”薑昭節叫道。
保全局幾名行動組成員急忙上前，護著薑昭節和傅銘鐸後退，打開審訊室的門檢查了一下，衝夏海安搖搖頭。
夏海安沉默幾秒，道：“按慣例處理，通知他的父母吧。”
……
攻略者大本營，一道濛濛藍光散去，易晚音渾身脫力，從傳送器中撲出，軟倒在地。
係統10673號為他撒下一片沒有實體的小花：“恭喜宿主，活著返回大本營。”
易晚音抖了抖，伏在地上緩了許久，哽咽道：“謝謝。”
係統還以為易晚音是在對他道謝，任務失敗的不快終於散去一點：“不客氣，你是我的宿主嘛。”
易晚音頓了頓，艱難地露出一個笑臉。
係統催促他趕緊起來，回休息區整理報告，易晚音小心答應著，係統頤氣指使到一半，突然咦了一聲。
“天啊！我的核心儲存區怎麼燒了！修複，修複！”
它嘀咕著迅速采取補救措施，可惜儲存區毀得太徹底，竟連一點數據都沒搶救出來。
它氣得發瘋，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還悲催地發現，因為儲存區爆炸，它的CPU也受損了，自顧自罵了半天，才想起來可以詢問易晚音。
“他們對你使用刑訊手段了？”
易晚音乾巴巴道：“是、是啊。”
係統沒有懷疑：“我去修複，給你預約了治療套餐，你也去吧，一會在住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