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昭節不是很明白, 怎麼樣會有人能把一個令人進退維穀的問題,問得宛如“你是否和你身邊這位先生締結婚約”一樣飽含曖昧的深意。
傅銘鐸未曾感受到蟒蛇小姐語氣的微妙,也沒有注意到薑昭節略有些古怪的表情。
他坐在沙發上, 低著頭, 像等待著最終審判一般, 神色晦澀難辨。
在他腦中,四個切片再也沒有炸開似的指責他, 死一樣的寂靜蔓延著, 每一個切片都和他一樣陷入了自我懷疑和難言的忐忑。
這一刻, 誰都無法再信誓旦旦說傅銘鐸坦白一切的舉動魯莽。
如果傅銘鐸沒有告訴所有人真相,如果他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還對保全局隱藏某些細節……
那蟒蛇小姐恐怕也不會如此恐怖的推測。
【那樣的話, 或許我們不用麵對這麼難安的處境,但……】
切片二號喃喃道。
【或許我們也不會有機會知道攻略者大本營的打算。】
萬一對方真的有什麼奇怪手段,昭哥他們也就失去了提前防備的機會。
三號艱難地笑了一聲:【這可能就是禍福相依吧。】
比起本體和他自己的安全, 他當然更希望昭哥好好的,哪怕這個世界的昭哥不是他自己的那一個。
傅銘鐸依然沉默著。
他盯著腳下的地板磚,目光渙散, 不知道在想什麼, 似乎也沒有聽到切片們慢慢恢複的討論聲。
薑昭節偏頭看著傅銘鐸, 原本想讓他表個態, 誰知他的神色恍惚, 明顯連自己都不信自己了。
薑昭節啞然。
他不得不回過頭,隔著視頻觀察蟒蛇小姐的神色。
此刻這位小姐漂亮的麵孔上滿是凝重, 眼神銳利,蛇一般專注和陰狠,讓人不期然想起她的綽號。
——她在忌憚傅銘鐸,擔心他成為大本營所持有的利刃。
薑昭節在心裡歎了口氣。
他能理解大家的緊張, 剛才他也是這麼緊張的,直到被蟒蛇小姐奇怪的語氣打斷思路,才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事情很可能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麼糟糕。
“假設世界意識確實存在,”薑昭節在蟒蛇小姐的注視中慢慢道,“它在遇到危險時能提醒特定的人,那麼除非它隻能聯絡到傅銘鐸,否則傅銘鐸有問題的嫌疑是最小的。”
哪怕世界意識隻能提醒兩個人,倘若傅銘鐸本身是個危險,那不管第二個人是誰,提醒對方都比提醒傅銘鐸保險。
但這一次,世界意識顯然隻提醒了傅銘鐸一個人。
薑昭節禮貌地詢問:“蟒蛇小姐,世界意識隻能單向對某一個特定的人發出提示嗎?這裡算是它的主場了吧,它會受到這麼大限製嗎?”
鑒於世界意識這個概念本身就超越了科學觀,是個非常玄幻的存在,薑昭節覺得,從、遊戲、電影裡總結規律可能還更靠譜一點。至少在當中,他很少見到被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的世界意識或天道,所以他對答案持樂觀態度。
蟒蛇小姐愣了一下,透過屏幕細細觀察薑昭節的表情。
很快,她有點曖昧地笑了起來。
“這麼看來,薑昭節先生,你是願意相信你的安全鎖了?”她拍了拍手,“那麼,我先恭喜傅先生了?”
薑昭節無奈地回了個笑容。
蟒蛇小姐放下手,視線轉到霍然抬頭、靜靜望著薑昭節的傅銘鐸身上,漸漸收斂笑容:“薑先生說得對,畢竟是沒有被突破屏障的世界意識,它的選擇從來都不隻有一個。”
換句話說,薑昭節猜的是對的。
“如果傅先生真的有問題,世界意識恐怕不會向他示警,而會直接選擇提示薑先生。”
薑昭節眼神有了點波動:“比如很早以前,我突然聽到身邊總有奇怪的人質疑我為什麼還沒出車禍那樣?”
蟒蛇小姐咦了聲:“你聽到過很多次這樣的質疑?”見薑昭節點頭,她更加意外了,“攻略者受到技能副作用影響,大多數比較傻,畢竟大本營不需要聰明人揣測他們的真實意圖,放任副作用存在是常規操作,但幾乎所有攻略者都受到係統監控,不會說出不該說的話。”
比如在被攻略對象麵前透露重要的攻略前提和攻略節點,都是絕對不允許的。
她詳細解釋了一些規則,總的來說,攻略者們幾乎就是係統手中的提線木偶,不然也不會有規劃好的攻略劇本,直接讓攻略者自由操作就是了。
因此,薑昭節能聽到他們說出不該說的話,從而產生警惕,很可能本身就有什麼插了手。
“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世界意識了。”蟒蛇小姐語氣輕鬆起來。
夏海安等人也鬆了口氣。
夏海安道:“這麼看來,傅先生接到示警,恐怕就是……嗯,想告訴大家他沒有問題。”
不然直接告訴薑昭節不就完了?
而且有一點夏海安比較在意,既然玄幻的世界意識決定用這種辦法來排除傅銘鐸的嫌疑,那是不是意味著在此之前,它已經知道攻略者大本營那邊的一些動向了?
如果知道,它是不是也曾向他們提示一些事情,但他們並未注意到?
蟒蛇小姐忍不住又瞧了瞧眼裡有了光的傅銘鐸,輕嗤著靠在座椅背上。
“我隻能說,傅先生的嫌疑確實很小,但也不是沒有世界意識被誤導的可能。你們如果讓我來判斷世界意識知不知道大本營的計劃,有沒有對此做出針對性的措施……我隻能說,我經曆過的世界太少,判斷不出來。你們一定要知道的話,我建議你和鬼楓樹聯係。”
夏海安沉吟片刻,問:“你似乎很喜歡推薦鬼楓樹,但不怎麼提另一位代號雯雯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