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昭節條件反射捏住衣領, 反手一扯,無視崩落的西裝扣子,甩開衣服, 眼疾手快將潑灑而來的酒液儘數擋下。
隨後他一腳踢開椅子, 向後大退一步, 兩手捏著西裝衣領對折,用力甩在椅子背上, 避免瀝瀝流淌的紅酒落在他身上。
這一串動作猶如兔起鶻落, 傅冉軒驚恐之餘麵露錯愕, 原本在空中亂抓的手僵了兩秒,便令他錯過拉扯薑昭節保持自己平衡的時機, 一時間再也無法控製四肢,狠狠栽向地麵。
他運氣不好,歪倒的方向正是薑昭節椅子所在的位置, 手忙腳亂掙紮兩下,反而一頭磕在椅座上。
砰的一聲悶響,薑昭節吐了口氣, 聽著都覺得腦袋一陣幻痛。
傅冉軒哀嚎一聲, 淚落如雨, 很快打濕了他慘白的麵頰, 幾滴淚水還掛在他尖尖的下巴上, 要掉不掉,模樣很容易惹人憐惜。
他無神的眼睛看向薑昭節, 帶著下意識的哀求,但隻持續了短短幾秒,就頭一歪閉上雙眼。
傅銘鐸臉色陰沉地站起身,眼神狠厲。
薑昭節一把拉住準備上前的傅銘鐸, 對慌張跑來的服務生說:“這位先生好像暈過去了,你們餐廳有醫生嗎?沒有的話還是打120送他去醫院看看。”
服務生連連向薑昭節道歉,許諾了好幾樣賠償,見薑昭節沒有追究的意思,當即好一番感謝。他鞠了兩個躬,忙不迭叫了自己幾個同事過來,讓他們檢查傅冉軒的狀態,自己則取出會員卡向附近所有人致歉。
薑昭節拉著傅銘鐸的手腕:“亂糟糟的,我們先回吧。”
傅銘鐸神色頓時緩和下來:“好。”
兩人拿好隨身攜帶的物品,轉身往樓下走。
在他們身後,傅冉軒痛苦地嚶了聲,“堅強”地醒轉過來。
“我,我剛才怎麼了?”他虛弱無力道。
服務生檢查的檢查,攙扶的攙扶,忙做一團。有人抽空回答道:“先生,你現在感覺如何?請不要擔心,剛才你不小心摔倒了,好像磕到了頭,救護車很快就能趕到。”
“是、是嗎?呃,原來我摔了一跤,怪不得這麼難受。”傅冉軒語氣遲疑,“那我為什麼在這?咦,前麵那個人背影好眼熟……啊,堂、堂哥?”
傅冉軒提高聲音的問句根本沒影響到兩人,薑昭節頭都沒回一下,八風不動邊和傅銘鐸說話邊下樓梯。
傅冉軒瞧見兩人無動於衷的模樣,急得不行,恍然大悟“啊”了聲,再次提高聲音:“我想起來了,我今天是和薑柏鑫來吃飯的……薑柏鑫,薑柏鑫在哪?我好像看到你小叔了!”
薑昭節腳步依然沒停,他這番話說完,兩人就已經消失在樓梯儘頭。
薑柏鑫剛從角落走出,狐疑地找了一圈,衝傅冉軒翻了個大白眼:“你又準備給我栽贓什麼罪名?我告訴你,你可不要隨便冤枉我。剛才可是你自己摔倒的,我離的那麼遠,碰都沒碰你一下,餐廳裡這麼多人都看到了,可以為我做證的。”
傅冉軒渾身哆嗦,捂著自己腦袋上磕出來的包,咬牙瞪了薑柏鑫一眼。
“你、你真沒用!”
薑柏鑫:“哈??什麼玩意兒,你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他古怪地打量傅冉軒幾眼,對方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真是哪兒哪兒都不對,思索片刻,他突然問,“傅冉軒,你剛不會是腦震蕩了吧?哎,服務生,救護車來了沒有,他好像傻了!”
服務生緊張不已,聽到樓梯口傳來響動,猛地鬆了口氣:“到了到了!醫生,病人在這裡!”
熱心的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衝過去,一聽服務生和薑柏鑫反應的情況,神色立刻嚴肅起來,不顧傅冉軒的掙紮,硬把他抬上了擔架。人美心善的護士小姐姐還輕聲細語安慰他,不管他說什麼都不生氣,甚至嗯嗯讚同著。
傅冉軒還以為這是個突破口,結果說了半天也沒見忠於職責的護士小姐姐放他走,終於意識到趕來的醫護人員以為他傻得很嚴重了。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打什麼120,沒看到他是裝的嗎!
傅冉軒長長抽泣一聲:“神經病啊!”
……
“你這個堂弟不對勁。”
坐上保全局新改良的越野車,薑昭節目送醫護人員衝進餐廳,語氣冷漠。
傅銘鐸心裡發沉:“他和以前不太一樣,身上疑點非常多。”
“夏局長應該已經派人跟著他,不知道試沒試過新型設備。”薑昭節收回目光,“今天突然在這見到他,你的直覺有沒有變化?”
傅銘鐸搖頭。
薑昭節若有所思:“是嗎?看來有問題的不隻是他。”
傅銘鐸:“可以找機會接觸一下簡遊。”
薑昭節看向司機老譚。
老譚沉穩道:“今晚我就上報領導。”
有官方的人安排,薑昭節認為不必擔心,和傅銘鐸聊起其他。
今天的晚飯其實不合兩人口味,但越是如此,他們便越擔心自己露出破綻,引起對方不愉快,慣性稱讚了一番餐廳大廚的手藝,終於安下心來。
不過沒幾分鐘,薑昭節就有點後悔。
小傅有時候不太自信,他原本還想找個機會和小傅談談,結果這麼一個表露真實喜好的機會放在眼前,他卻因為習慣性的動作沒能抓住,心情著實說不上是慶幸還是複雜。
慶幸是慶幸他沒暴露真實形象,複雜是複雜他這個習慣性行為也不知道好是不好。
而且一時衝動後,他現在又猶豫要不要暴露自己真麵目了。
萬一傅銘鐸不能接受呢?
薑昭節沉思片刻,最終決定先按兵不動,等待合適的時機。
傅銘鐸倒沒有後悔,隻是他沒太吃飽,最後的甜點還被傅冉軒攪了,稍微說了這麼多話他就更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