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隨著臘月的到來,黃韓兩家越發忙的腳打後腦勺，而梅香和黃茂林作為家裡的主要勞力，更是不得閒。
往常黃茂林背集的上午還能到韓家來看看,這陣子，黃家香豆腐越來越好賣，黃茂林整天都在豆腐坊裡忙活。
原來隻是鎮上的富戶和路過的客商買,後來稍微殷實一些的富農也會買。到了臘月間,各家各戶都想買一些回去。隔壁鎮子的一些人見平安鎮越發熱鬨，貨物品種多且價格也不貴，都跑到這裡來采買年貨,黃茂林的香豆腐又增加了一些主顧。
因香豆腐難做,背集的早上,黃炎夏都會給他留一些水豆腐。爺兒兩個早上一起出去賣豆腐,回來後黃茂林就開始做香豆腐，留著第二天上街賣。
都說有錢沒錢紅紅火火過個年，一到了臘月,不管是親戚還是族人，大夥兒見麵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年貨辦好了沒，還缺哪些。
莊戶人家辦年貨，最重要的就是雞鴨魚肉和油了，梅香家如今是平安鎮唯一一家的油坊,不論是上街還是平日在家，客人就沒斷過。
為了保證存油量,梅香整日像隻忙碌的小蜜蜂一樣轉個不停,隔一天就要榨油。好長一段時間裡,她和黃茂林也隻能上街的時候見一麵。但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二人也不好說太多,且葉氏還在一邊看著呢。
葉氏今年仍舊是把四頭豬都賣了，留下五十斤肉。但今年她讓屠戶給她留了一些豬油，這不，昨兒才送來的，葉氏預備上午在家熬豬油。
葉氏先幫梅香炒了油菜籽，後麵的活兒梅香一個人就能乾了，葉氏就自己去熬豬油去了。
除了農忙時節，一般人家平日裡舍不得吃豬油。但豬油香呀，要過年了，熬一些豬油放罐子裡，下麵條的時候挑一點放裡頭，吃起來彆提多美了。炒素菜的時候，若是用豬油炒，就跟加了肉一樣好吃。
唯一的缺點就是吃多了容易發胖，這不在葉氏的考慮範圍之內。她和梅香整日做活，想胖也胖不起來。明朗兄弟整日上學奔波，又費腦子，更是胖不起來。唯一能長胖的，大概就是蘭香了。但她還小呢，小娃娃嘛，肉肉的才可人疼，等長大了，一抽條就瘦了。
葉氏怕油濺到蘭香身上，把她送到隔壁明銳家，讓明銳的女兒秀芝幫著帶一會子。
葉氏留的都是成板的好油，熬出來的油渣成色都好。
等葉氏把豬油都熬好了，梅香有些累了，索性不在乾了，就過來看看。
“謔，阿娘，這豬油渣真不錯，咱們用這個包饃饃吃呀。”梅香趁著熱，從盆裡抓了一塊豬油渣塞到嘴裡。
葉氏忙喊道，“仔細燙嘴，這東西有時候外頭涼了，但裡頭能把人嘴巴燙的起泡。我也想包饃饃吃呢，但這會子和麵也來不及了，餡兒也沒調。”
“那就下午包吧，反正中午弟弟們不在家，等他們夜裡回來了，咱們一起吃，豈不更好。”梅香一邊吹一邊把豬油渣吃完了。
葉氏笑了，“這樣子
顯得我把你弟弟們看的比你們姐妹重要似的。”
梅香擺擺手，“阿娘不要想那麼多，我又不是那等小心眼子的人。再說了，咱們家如今的希望都在弟弟們身上，阿娘就算把弟弟們看的重也是應該的。阿娘又沒短了我和妹妹的吃喝，過年都給我做了兩身衣裳，明朗比我還少一身呢。”
葉氏聽女兒這樣說就放心了，“你如今是大姑娘了，不能總穿舊衣裳。再說了，你做衣裳的料子也是你婆家給的，你妹妹還跟著你沾光呢。”
梅香嘿嘿笑了，“妹妹才多大，給她做一身衣裳不費料子。”
葉氏用一隻小碗裝了一些豬油渣，又把碗遞給梅香，“去你明銳大哥家裡把你妹妹接回來，這碗豬油渣給秀芝她們吃。”
梅香接過小碗就往隔壁去了。
明銳媳婦見到梅香的小碗就笑了，“妹妹來了，蘭香正在和秀芝玩呢。”
梅香把小碗放到桌子上，“嫂子，我阿娘正在熬豬油，這點豬油渣給秀芝她們嘗兩口。她們在哪裡？這可真是，侄女帶著姑媽玩。”
明銳媳婦哈哈笑了，“這有甚呢，搖窩爺爺胡子孫孫，這輩分又不看年紀。我在娘家時，多少比我大幾十歲的都管我叫姑媽。倒是如今，自從嫁給你明銳大哥後，我一下子矮了好幾輩。”
梅香也忍不住笑了，“那可怎麼辦呢，我們明銳大哥好，嫂子且受些委屈，等過個幾年，侄兒們都大了，嫂子抱了孫子，就不用嫌自己輩分小了。”
姑嫂兩個說話的功夫，秀芝牽著蘭香過來了。秀芝喊了梅香一句姑媽，蘭香撲過來抱住了姐姐的腿。
梅香抱起蘭香，“秀芝有功夫去我家裡玩呀。”
明銳媳婦一邊把那一小碗豬油渣倒到自己家碗裡，一邊和梅香說話，“妹妹成日家忙的跟什麼似的，這丫頭又沒事情做，哪裡能去吵擾妹妹。”
秀芝吃了一塊豬油渣，眯起眼睛笑了，“阿娘，好吃。”
明銳媳婦笑了，“你可說了實話，豬油渣自然好吃了，吃了你三奶奶家的豬油渣，明兒還要幫著帶你蘭香姑媽。”
秀芝嘿嘿笑了，“好好好，我帶。”
梅香姐妹兩個和明銳媳婦告彆，帶著小碗回家去了。
才進家門，梅香意外地發現黃茂林就站在門樓裡衝自己笑。
梅香驚喜地快步走了過去，“茂林哥，你怎地來了？今兒不做香豆腐了？”
黃茂林見到梅香也很高興，“我剛才把豆腐都壓好了，來你這裡看看，
下午回去再把豆腐加上味道就行了，到時候趕快一些，也能做的完。”
“咱們進去說話吧，門口風大。”梅香在前頭抱著蘭香走，黃茂林跟在後麵走，一邊走一邊逗趴在梅香肩頭的蘭香，順便仔細看了看梅香頭上的那朵梅花樣式的絹花。
絹花有些舊了，黃茂林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去年定親的時候他給梅香買的花。當時因身上有重孝，梅香一直把花保存著，等今年入了夏才漸漸拿出來戴。
這話有兩朵
，一朵是楊氏買的，一朵是黃茂林買的，雖然都是梅花樣式的，但黃茂林買的顏色稍微淺一些，故而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兩個人回到了廚房，葉氏正在忙碌，梅香把那個小碗放到案板上。
葉氏笑著對黃茂林說道，“我也不曉得你晌午要來，家裡什麼菜都沒有準備。”
黃茂林忙擺手，“嬸子不用跟我客氣，把我帶來的一塊豆腐煮了就行。”
葉氏正在切蘿卜，“我切兩個蘿卜，加一點豬油渣一起炒一炒，再把你帶來的水豆腐和大白菜一起煮了。梅香，你去撈幾個醃辣椒，剁碎了炒雞蛋，我再蒸一碗雞蛋，咱們娘兒四個，這幾個菜也夠了。”
自從明朗兄弟二人到鎮上讀書後，家裡的晌午飯都比較簡單，最多兩個菜，但女婿好久沒來了，葉氏自然不想減薄了。
梅香去撈醃辣椒，黃茂林屁顛顛地跟在身後一起往隔壁去了，家裡的醃菜缸就在東廂房南屋裡。
梅香撈菜的時候，黃茂林幫她挽起了袖子，趁機在她手背的肉窩窩上按了按，梅香雖然有些羞，也不敢大聲，怕葉氏聽見，隻得橫了他一眼。
梅香長得細條條的，但她的手卻不像彆的女娃那樣纖細，反而有些肉肉的，按照葉氏的說法，女兒這雙手自帶福氣。黃茂林很是喜歡，經常背著葉氏把她的兩隻小肉手拿過來反複搓揉，隻恨不得揣進懷裡帶回家。
炒菜的時候，梅香在灶門下燒火，黃茂林搬著小板凳坐在一邊和蘭香玩稻草，葉氏在上頭掌灶。
鍋裡的飯菜香飄了出來，廚房雖小，卻顯得異常溫馨。等做好了飯，葉氏要到堂屋去擺飯，黃茂林忙攔住了她。
“嬸子，就在廚房吃吧，大冷天的，飯菜端來端去，等吃到嘴都涼了。”
葉氏笑了笑，“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倒讓你在廚房吃飯。”
黃茂林直擺手，“嬸子，我又不是客。最近因為做香豆腐來的少了，等以後，我越做越熟，能省下不少時間，有功夫我還過來。”
葉氏用大碗給黃茂林盛了一碗飯，夾了好多菜，遞到他手裡，“快些吃，馬上涼了。”
黃茂林接過碗就開始吃，葉氏搬了個高腳寬凳子過來，把菜都放到凳子上，娘兒幾個在灶下，各自坐著小板凳，圍著寬凳子一起吃飯。
等吃過了飯，葉氏把蘭香哄睡著了，梅香準備繼續去東院把剩下的一槽油打了，葉氏挑上擔子就去菜園了，明兒趕集需要不少菜呢。
葉氏走前叮囑梅香，“隔一陣子去看
看你妹妹，當心她醒了看不到人會哭。我等會子就回來和麵包饃饃，茂林先彆走了。”
把家裡都吩咐好了，葉氏就出門去了。黃茂林跟著梅香一起去了東院。
梅香上午已經把菜籽餅都放到右槽裡去了，隻需要打樁就可以了。可是打樁的時候，很快就會出汗，梅香有時候還會脫衣裳。
她看了看黃茂林，想攆他出去，可他好久沒來了，梅香又有些舍不得。想了想，梅香咬咬牙，多出點汗就是了，我不脫
衣裳。
梅香先乾了些輕省活，把身上走熱了才開始打樁。
黃茂林也幫不上忙，就在一邊看著。梅香換了一件細麻布外罩，裡頭是一件舊襖裙。那襖裙是掐腰的，雖然隔著寬大的外罩，黃茂林仍舊能看到梅香纖細的腰肢，還有胸前小巧的隆起。
梅香正埋頭乾活，黃茂林卻忽然感覺有些口乾舌燥。日常做得那些亂七八糟的夢都一股腦闖進腦海裡，他頓時感覺心砰砰跳了起來。
他覺得梅香這樣吆喝著小嗓子乾活的樣子美極了，梅香額頭的汗流了下來，她就用罩褂的袖子擦了擦。
黃茂林看了好久之後，感覺自己神識有些迷迷糊糊的。過了半晌，梅香乾活的空檔衝他笑了笑，他一驚，立刻回神了。他趕緊挪了挪屁股，起身往正院去了，從廚房給梅香倒了一杯熱水，端到了東院，趁著機會平複了一下自己紊亂的呼吸。
等梅香打好了樁，那杯水都快涼了，梅香就著最後的一點溫熱勁兒，咕嘟咕嘟都喝了。黃茂林拿出自己的帕子給她擦了擦汗，“你歇會兒，我來把菜籽餅拿出來。”
梅香衝他笑了笑，“茂林哥，我剛才乾活的樣子有沒有嚇到你？”
黃茂林把她額前的一縷頭發攏到耳後，見她小臉通紅，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用額頭抵住了她的額頭，“我最喜歡看你乾活了，這個樣子才是你本來的樣子，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梅香聽見這話後，頓時笑得開了花一樣，忽然，她拋棄了平日的羞怯，隨手把水杯放到一邊，一頭撲進黃茂林的懷裡。
黃茂林比她高了不少，梅香的頭正在在他胸口的位置。他何曾被梅香這樣對待過，頓時喜從天降，立刻用兩隻手把她摟的緊緊的，低頭在她耳邊呢喃，“梅香，我可想你了。”
梅香羞得把臉埋在他胸口，“不是就在你麵前，還想甚呢。”
黃茂林抬起她的頭，在她臉上蜻蜓點水一樣啄了好幾口，“我，我日夜都想和你在一起，夜裡總是夢見你。你快些長大吧，好給我做新娘子。”
+杰米哒.
梅香頓時又羞得把臉埋進他胸口，“我才不要呢。”
黃茂林用下巴摩挲她的頭頂，“梅香，你身上好香。”
梅香橫了他一眼，“胡說，我才出了汗的，身上臭烘烘的。”
黃茂林吃吃笑了，“你臭烘烘的我也喜歡。”
二人膩歪了一陣子，梅香怕葉
氏回來了，趕緊推開他，兩個人又一起把剩下的活兒乾完了。
剛把地上最後一點稻草碎屑掃乾淨，葉氏挑著一大挑子菜回來了，進門後就開始喊梅香，“你妹妹醒了沒？”
梅香頓時自責不已，居然忘了去看妹妹。
黃茂林立刻打圓場，“嬸子，我中途去看了一回，妹妹睡得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