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嵐發現平行世界裡這些頂著自己同名同姓的人果然每次都不會讓他失望。
時刻刷新著他對人渣的認知。
上個世界是賣女兒,這個世界賣的是媳婦兒。
樓嵐不動聲色觀察了一下賭場裡的打手,大概是因為看他贏了錢卻沒走,轉來轉去有繼續賭下去的意思,所以剛才緊迫盯他梢的幾個打手都挪開了視線。
周圍都是大呼小叫吵吵嚷嚷的人群,樓嵐尋摸了一個空子,找機會溜掉了。
現在是晌午,一個時辰前剛把拐來的寡婦賣進樓子裡,原主就跑來賭錢。
寡婦是個望門寡,身子還是大姑娘,長得雖然談不上多有姿色,可一雙眼睛水盈盈的,格外符合現下老爺們弱柳扶風的審美,所以老鴇給了個四兩銀子的好價錢。
一個時辰才賭完四兩,可見原主並不是個賭鬼,隻是手裡頭有了錢,習慣性找個樂子消遣消遣,賭錢還能順便碰碰運氣,指不定就贏了呢?
剛才贏回來那一把錢看起來多,可細數下來也不過五兩左右,要想再把人贖回來,哪怕隻是一個時辰的轉手,沒個十幾二十兩就彆想了。
站在花樓對麵的街角,樓嵐觀察片刻,重新揣好錢,佯裝街上的普通路人甲,看準一群華服公子哥進門的時候趁機混在旁邊大模大樣走了進去。
門口接客的姑娘龜公等人都被那群華服公子哥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妝容豔麗的老鴇也揮著噴香的手帕笑容燦爛地迎了上去。
此時此刻,彆說老鴇了,就連大堂裡陪酒的花姐兒都不樂意理會樓嵐這樣一個穿著麻衣短褐,一看就是個普通平民的客人。
樓嵐順利混進了花樓,偷摸轉了幾圈,就大概摸清了花樓上下的建築格局。
芸娘本姓秦,嫁人後夫家姓金,哪怕她還沒過門夫君就去世了,跟她拜堂的不過是一方牌位,入了門還是被人稱為了金娘子。
原本她已經做好了守著亡夫牌位過一輩子的準備,想一想,在金家守寡總比留在娘家被舅母拿捏著隨時能提腳賣了來得好。
然而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夫家竟然為了一塊貞節牌坊,準備對她動手,然後偽裝成思念亡夫殉情自儘。
像她這樣定親的男子死了也願意嫁過去守寡的女子,不用做出多大的貢獻,隻要保證一生未有不清白之事,等到自然老死時就能得到朝廷的嘉獎。
可如今夫家竟是等不及了,想要儘快得到牌坊。
犧牲的不過是她提前幾十年的死亡,對他們來說,確實是筆劃得來的買賣。
芸娘也是人,不過雙十年華,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僅剩的一條性命居然也成了彆人算計的籌碼,心裡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恰在此時,經常來村裡的賣貨郎想要帶她私奔,懷著一種報複心理,芸娘選擇了跟著他離開,又舍棄了娘家與夫家的姓氏。
這是她活到二十歲,唯一做出的最大膽的選擇。
被捆著手腳堵了嘴巴丟在柴房裡的芸娘想到此處,淒然一笑,臉上淚痕未乾,霎時又添熱淚。
發現自己被賣進這等醃漬地兒時,芸娘就想要自儘,被老鴇發現後,未曾打罵,卻是捆了丟進柴房裡讓她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便是想死都死不成。
正當芸娘想著自己要如何才能死時,忽然聽見窗欞那邊有了些古怪的動靜。
擔心是什麼人,芸娘心頭一跳,緊張得瞪著那個方向,連眼淚都忘了流。
片刻後,外麵伸進來一根竹片,左右摸索著劃拉了幾下,就把窗閂給勾住拉開了。
這是有人偷偷摸摸想要進來!
芸娘呼吸都憋住了,一時間腦海裡閃過許多駭人的想象。
一陣細細嗦嗦聲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半開的窗戶翻了進來,看清來人是誰後,芸娘又氣又急又恨,也有說不清的疑惑。
樓嵐鑽進柴房後,一溜煙就蹭到芸娘身邊幫她把手腳上的繩子解了,一邊直比劃著讓她噤聲。
“有什麼話等出去了再說,來,跟我走!”
確定她沒有現在就胡亂發作的意向,樓clex最快發嵐才放心地扯開她嘴裡的布,拉著人貓著腰就鑽出了柴房,一路又七拐八拐,靠著敏銳的耳力提前避開了其他人,終於到了花樓後麵一處角門。
那裡有個婆子守著,樓嵐讓芸娘站在原地藏好,自己無聲無息摸了過去,一個手刀將婆子給弄暈了過去。
“走!”
轉身拉住芸娘,兩人逃出了花樓。
像開花樓的人,一般後麵都有些不足為外人道來的關係人脈,反觀他們倆,純得不能再純的外地過路人。
所以樓嵐也不敢繼續在這裡多做停留,帶著芸娘出來後就直奔原主落腳的茶馬店取了貨擔,挑著就直接出了城門。
一直到看不見會城的城門後,才算是鬆了口氣,樓嵐腳步放慢,回頭看臉色不太好的芸娘,咧嘴一笑“怎麼樣?餓不餓?”
看他笑得跟沒事發生過一樣,芸娘氣得緊。
若是在之前,芸娘還會因為樓嵐是男子而戰戰兢兢,擔心惹惱了他。
可現在都賣過她一回了,芸娘乾脆破罐子破摔,惱怒道“你還有臉問我怎麼樣?既然都已經把我賣了,還回來救我作甚?難不成賣完了救出來,準備再多賣幾回?!”
這是將她當什麼人了!
等她抓爛了這廝的臉,她就去附近找棵樹扯了褲腰帶將自己吊死!
至少這般死了也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樓嵐一眼就看出她是什麼個想法打算,不由樂了,俊俏的臉上是不正經的痞笑“你怎麼知道?我還當你多笨呢,原來還挺聰明的?”
芸娘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被他氣死。
偏這廝還賊眉鼠眼地笑著從懷裡掏出個荷包來,在手裡顛來拋去的把玩“這次咱們白賺了四兩銀子,夠花用一陣子了,所以暫時不賣了。”
芸娘氣得沒法,叫了一聲就撲上去直往他臉上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