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嵐並沒有讓她等太久。
他也怕待會兒班上其他人來了看見, 一向動作慢吞吞的少年跑得一路帶風,十分鐘後就衝了回來。
黑色塑料袋裡裝了好幾包東西,全被他一股腦堆到了芷蘭桌子上, 然後自己又紅著臉轉身離開了教室。
芷蘭猶豫了一下, 悄悄把袋子扒拉開看了看,臉也紅得像火燒。
裡麵是兩包字母少女款,白&粉跟白藍, 熟悉的女孩子一眼就知道是日用跟夜用兩款的。
另外還有一大包抽紙以及兩包很眼熟的班長常用的濕巾紙。
反正都這樣了, 懊惱尷尬也沒用。
懷揣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芷蘭做賊似的半蹲著先用濕巾紙把凳子上沾著的血漬擦乾淨,然後捂著東西往廁所跑。
褲子已經濕透, 外套邊沿也沾上了。芷蘭想著要不要去女生宿舍找同學借件長一點的外套遮一遮, 可班長的外套她已經用過了, 直接還回去芷蘭自己都覺得埋汰。
左右為難之際, 教室裡已經陸續有同學回來。
看見芷蘭穿著班長的黑色羽絨外套,跟芷蘭不太親近的同學隻是驚詫了一下, 跟她玩得近的則已經露出調侃揶揄的神態。
――算了,反正都已經這樣了,還是穿著等回去了洗乾淨再還班長吧。
芷蘭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存著怎樣的心理,或許其中也參雜著卑劣的想法,想讓班長跟自己多一點與眾不同的牽連。
芷蘭正內心自我剖析檢討, 之前跑出去的樓嵐卻又提著一份外賣回來了。
比起芷蘭的各種思慮,樓嵐簡單直白得多, 對同學們的打量毫不在意,直接把外賣放到了芷蘭桌子上, 神態如常地提醒:“快點吃,不然上自習課的時候味道沒散要挨罵。”
突然遭受這種尷尬窘迫的情況, 喜歡了好久從來沒想過能得到回應的男孩子像個可靠的騎士出現,解救她,幫助她,還照顧她。
芷蘭心裡的花開了一朵又一朵,哪還記得什麼尷尬不尷尬的,臉上眼裡的笑都憋不住了,紅著臉咬著唇眸光盈盈地仰臉看著他乖乖點頭:“謝謝班長。”
怕冷的班長板著臉嗯了一聲,鬆了口氣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半點沒提及被芷蘭穿在身上的外套的事。
作為文科班,政治考試裡有時事考題成分,所以每天傍晚七點都要準時收看新聞聯播。
這也算是枯燥學校生活裡一件難得悠閒的事,理科班的人羨慕得都要流哈喇子了。
雖然學校也不強行禁止學生用手機,可光明正大全班一起看,跟一個人偷偷摸摸看,感覺完全不一樣。
班主任老謝背著手從後門處幽靈般突襲,發現班上同學都乖乖看新聞,滿意地點頭,繞到前門大搖大擺走進來。
樓嵐恰好坐在前麵第二排,老謝進來晃眼一看,第一時間就看見了沒穿外套的自家優秀學生班長,以及穿了件男式外套的勞動委員。
老謝眉毛一抖,不動聲色地繼續打轉。
等到轉完一圈,老謝才回到班長座位旁,輕輕敲了敲他桌子,彎腰低聲詢問:“這麼冷的天,怎麼不穿外套?彆感冒了。”
嗯,他沒懷疑啥,他隻是在關心學生身體健康。
樓嵐手裡還捏著筆,聞言抬眸眼神平淡地看著班主任說:“給同學穿了,沒事,待會兒放學打車回家。”
看他說得這麼坦然,老謝反而自我懷疑是自己太敏感了。
左看,是一向獨來獨往安靜沉默的班長。
右看,是認真負責積極陽光的勞動委員。
老謝鬆了口氣,點點頭,“下次可以把校服帶來學校放著備用,等再冷一點還能用來蓋腿保暖。”
樓嵐覺得這個提議很好,真誠地感謝班主任。
從老謝進來就心裡發虛,頭都不敢抬的芷蘭豎著耳朵聽完這兩人的對話,咬著筆杆子皺眉。
――果然是我心裡有鬼,所以才會想太多叭!
九點四十,晚自習結束,走讀生不上第三節晚自習,紛紛收拾東西回家。
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樓道都擠滿了。
好不容易出了教學樓,晚風一吹,給人一種穿心而過的寒意。
說自己要打車回家的某人卻一路不緊不慢到了停車棚那邊,等芷蘭過來後就把單肩背著的包遞了過去,就像兩人提前說好了什麼一樣,態度無比自然:“鑰匙給我。”
已經掏出鑰匙的芷蘭愣愣地把鑰匙遞過去,又把他的包接過來抱在懷裡,眼睜睜看著高個少年低頭打開鎖圈,把車推出來,而後長腿一跨,就坐到了前麵。
鑰匙是用發圈拴著的,樓嵐順手把鑰匙套到手腕上,雙腿支著對他來說有點矮有點小的女士自行車,低頭認真給自己圍好圍巾戴好口罩。
一切準備妥當了,見女孩還傻站在那裡,樓嵐蹙眉,滿眼疑惑地扭頭看去:“還不上來?”
芷蘭才反應過來,所以繼給她外套,幫她買衛生巾買晚飯過後,還要送她回家?
這、這是什麼意思?
他是不是,也,那個什麼,咳,她呀?
芷蘭臉嗖一下就紅了,連忙往他後麵走,怕被他看見,嘲笑她自作多情。
可再努力地說服自己這隻是班長對同學的愛護之情,芷蘭腦袋裡還是一團漿糊,漿糊裡的每一滴水每一粒米,都刻滿了帶著粉紅色彩的旖旎遐思。
拘謹地坐到後座上,芷蘭埋著頭暈暈乎乎的。
樓嵐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準備好,又扭腰回頭去看她:“你就這樣坐著?不怕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