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王上頒布各種政令,又是設六部,又是大肆招攬天下能工巧匠,或是改良犁或是發明能用水驅動的灌溉工具,一時間大家都忙得熱火朝天的。
晚宴上四國使臣團吃吃喝喝有聊,漠北官員卻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不是說興建基礎學校的推廣應用問題,就是商討舉薦為輔科考為主選拔人才的可行性。
便是那隻知道打打殺殺的武將,也還有譬如軍事軍製會議、軍用物資籌備等問題可商量議論。
整個大殿,嗡嗡聲不絕,殿中的歌舞反而成了可有可無的點綴。
這樣的宴會氛圍,讓四國使臣團成員都很是不適應。
款待來使的晚宴之後,漠北朝廷就該忙什忙什。
除了專門負責接待外國使者的相關官員外,也就樓嵐偶爾會接受使臣的覲見。
此後的覲見基本上都是單獨的,氣氛也很放鬆隨意,談話內容也並不嚴肅,多為閒談。
比如跟周使臣感慨感慨吳國的山水秀麗,“吳國多山多水,也有平原,那中南平原土地都是黑色的,肥沃至極。若是能為我所用,便可養活數十萬將士啊!”
言語中的覬覦之意,幾乎已經沒有了遮掩。
這一番對話,讓周使臣心有計較。
不管彆人怎麼想,反正樓嵐該乾什乾什。
見完了周使臣,轉而又跟吳使臣抱怨鄭國礦藏豐富,小氣吧啦,一點都不知道大方一點:“若是長久為他鄭國把控武器冶煉,恐怕我等都要給他牛做馬咯!”
本身就因為礦石都要從鄭國進口,多受此遏製之苦的吳使臣心有戚戚然,點頭同仇敵愾說了好些氣憤之言,更甚至言語間多有暗示,表明吳國願意與漠北交好,一同懲治霸道的鄭國。
樓嵐委婉回應一二,暗示此事可進一步詳談,轉頭又在接見鄭國使臣時,商談鐵礦銅礦等可否固定來往商貿數額之事。
正事敲定完畢,率真的漠北王忽然十分好奇地問鄭國使臣,鄭王是不是被真被乾國國君戴了綠帽。
這流言可是傳了十好幾年了,此言一出,鄭國使臣臉都黑了。
若不是問出這個話的是惹不起的漠北王,對方怕是能當場甩袖離去。
及至乾國使臣來時,樓嵐又與乾國憤憤不平憑什周國可以罵他們其他幾國都是叛臣賊子:“若當真要追溯起來,年寡人祖上也是受奸人所害,才被迫流亡漠北,要真算起來,咱們哪個國家都說得上是正統,就他周國一屆馬夫不行!”
被罵得最凶的乾國使臣自是心有戚戚然,懷揣著真心以及想要討好的心理,與漠北王戰到了統一戰線上diss周國。
作為王上,樓嵐把挑撥離間之計開了個頭,之後的事,自然有自己忠心耿耿多才多藝的屬下臣子們繼續發揚光大。
四國使臣在惠遠停留了半個來月,而後帶著對彼此深刻的氣憤轉頭各自歸國,同時也都帶回了來自漠北王私底下“最真摯”的友善合作意向書。
此次祝賀,吳國送來了最近一年來才流行起來最華麗的鮫紗。據說此紗不僅工藝繁複,對桑、蠶的要求更是高之又高,即便是吳王宮中也沒幾匹。
為了織出一匹完美無瑕的鮫紗,需得上百位織女日夜不輟努力半年以上,期間若是出了什紕漏,便會前功儘棄。
吳國使臣說得驕傲極了,樓嵐卻看到了吳國對桑蠶紗布的走火入魔,甚為滿意,晚上睡覺前就在枕頭下的小本本上記下最新進展。
鄭國進獻的,則是各種洋器洋食洋煙花,隨行的還有個金發碧眼的“洋人”,也是在惠遠城裡出儘了風頭。
樓嵐給那幾位假扮“洋人”的屬下記了一大功,並親自寫信讚他們偽裝功力越發深厚,“再過一載,諸位便可卸下發色,停用藥水,恢複原貌,歸家團聚。”
信尾,樓嵐用隱形墨水如此寫道。
相比之下,周國與乾國的賀禮就顯得比較平庸了。
畢竟周國使臣總不能說自家國君沉迷修仙話本,現正大肆招攬天下道士和尚,成日裡打坐修行,頭也不回地奔著長生大道而去了吧。
人家都有最新的特產,難不成他們要送漠北王一堆亂七八糟的“長生丸”、“不老丹”?或是送幾本《長生修仙錄》?《凡人修仙傳》?
乾國差不多也是這個情況,反正他們都是平平無奇小地方,沒那麼多新鮮稀罕可拿出來炫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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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國使臣回國後,自是第一時間進宮稟報詳情。
吳王一身七彩綾羅,打扮得跟孔雀似的。對於丞相所說的與漠北聯手懲治鄭國,深覺可行,命其親自繼續與漠北方商談跟進。
周王聽聞漠北王言談之間,對吳國多有覬覦,樂得手舞足蹈,即傳喚大將軍,命其親往吳國邊境。
“就漠北王那霸道的性子,既有窺視,必定等不了多久!到時候咱們就見機行事,趁機分一杯羹!”
開疆拓土之功,近在眼前,大將軍激動領命而去,卻不知吳國很快就收到了忠心耿耿不知名細作傳回的消息。
一時間吳國對周國不滿驟增,警惕戒備之心空前高漲。
鄭王得知漠北有心與他們達成協議,想要以此獲得更多銅鐵礦石,心下很是鬆了口氣。
“那蠻子王既然拉下麵子來跟你說這番話,看來漠北真的很缺兵器。”
至於想要買更多的銅鐵礦?
嗬嗬,且看寡人心情再說吧!
唯獨乾國的使臣,出訪的半個多月裡多方考察被漠北一夜之間占據的舊梁上下。
百姓們安居樂業,市井間井井有條,漠北人與舊梁人也相處得十分融洽。
這不得不讓人深思。
乾王也是少有明智之人,聽聞此言,也是心情沉重。
“能一夜之間就把控梁都,由此可見,那蠻子王並不粗蠻,反而頗有智慧。”
於是生了警惕之心。
然而第二日,忽聽內侍稟報,說是市井中不知何時起,竟不知不覺間多了許多話本。
這話本瞎編亂造也就罷了,竟還是膽大包天到以乾王為主角,又是說乾王強占了鄭王發妻,又說乾王表麵仁義道德,其實私底下啊,好人/妻!
乍聞此言,乾王即氣得眼前一黑,差點兒暈了過去。
怒火滔天命人去嚴查此事,逮捕了一匹看文寫文的文人書後,不知怎麼,這輿論又歪到了乾王要搞文字/獄,凡有一個字不合他心意者,都要被抓起來全部按亂黨處置。
此言簡直荒謬絕倫!
可就是莫名其妙冒出了不少提筆杆子的,隱匿身份,揮筆寫下一篇篇痛斥乾王及其擁躉的詩詞文章。
這事兒愈演愈烈,最後竟是演變成了一波波越傳越廣越傳越誇張的汙蔑謠言,連剛開始跟著覺得有點道理的乾國老百姓都不信了。
乾王本以為隻要自己的百姓不相信,此事就該沒什影響了。
誰知那些編謠傳謠的人根本不消停,最後鬨得乾國上下氣惱不已。彆國也有所耳聞,對此自是樂得看笑話,甚至還時不時逮住機會就用這謠言來刺激乾國人。
一時間,乾國邊境的將士以及老百姓頻頻與其他幾國的人產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