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結果無，卻依舊憑借心做，努。
哪怕是徒勞，是一場空。
或許是年紀大了，或許是心理承受能到了一個極限，辛苦奔波了一整天的趙校長身體很疲倦，精神卻安靜不下來，對著篝火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
說落虹村小學這些年送了多少孩子，說這些孩子裡多少人念完了小學，念完了初中，上了高中，考了大學......
說下半年能有幾個孩子入學。
“其實我倒是希望哪一個九月，沒有一年級的孩子來咱們小學入學。”
因為那樣，便是代表著孩子被父母帶到了外麵，帶到了不這條艱難上學路的外麵了。
沉默了許久，樓嵐終於開口，卻是說：“等到放暑假的時候我要回家一趟，考個教師證。”
趙校長不明所以抬頭看他。
樓嵐手裡的棍子捅咕了一下火堆，沒抬眸，隻是陳述自己的決定：“等考完了，就正式來落虹村當師，以後接你的班兒。什麼時候沒學生了，什麼時候我再。”
“這、這......”趙校長渾身一震，眸光閃爍，結舌半晌，終於抬手頂了頂眼鏡，表情半是激動，半是複雜：“你怎麼有這個想法？”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是該高興好，還是該把人勸住，讓他不要一時衝動做下錯誤的決定。
這個決定錯誤嗎？
對於他，對於落虹村小學，對於這一片山的山民來說，當然是很好的。
可對於樓嵐，對於這麼一個多才多藝又脾氣好有想法的年輕人來說，年紀輕輕就要來到這樣的大山裡頭呆著，做這樣一份注定沒有前途的工，絕對是不好的。
樓嵐抬眸笑了笑，手上的棍子往火裡一丟，拍了拍手，摸挨著烘烤的烤土豆，確定熱了，就摸了一個趙校長遞過：“其實早就有這個想法了，隻是還在琢磨。”
卻不是琢磨該不該這麼做，是在琢磨該如何做。
趙校長呐呐接了土豆，握在手裡，卻沒急著吃，是依舊看著樓嵐。
樓嵐自己也摸了一個，開始剝皮：“我現在也算是個小網紅了，不正式上班也能掙點錢，在山裡反可以拍很多素材，還都是其他網紅不好模仿的。”
這其實就有點扯了，一處風景是美，可看久了，也是會膩的。
“況且我家裡也沒什麼親近的人了，哪裡都使得，來這裡也快有小半年了，除了夥食差一點，其他的都挺喜歡的。”
原主父母早在他幼年時就因為感情問題離了婚，離的時候跟仇人也差不多了，對這個流淌著另一半仇人血脈的兒子更是談不上喜歡，真是看一眼都嫌煩。
原主便在奶奶的撫養下長大，等剛上了大學，奶奶也世了。
念大學的學費都是貸的款，平時還要辛苦跑兼職掙生活費，沒出大學校園就經欠下一屁股債，經濟上壓很大，也怪不得原主一心要當掙錢容易的網紅。
這些錢還是樓嵐前不久才從直播平台上提現後還上的。
土豆剛烤熟的時候還能有一股清香，可冷了後再烘熱，味道就不咋樣了。
不過樓嵐還是一口一口啃了咽進肚皮裡，因為實在太餓了。
看樓嵐說得一點都不猶豫勉強，趙校長又忍不住歎氣，遲疑半晌，還是忍不住勸說：“你是大學生，在外麵要找份體麵工，還是不會太難的。就算你在網上能掙到錢，留在外麵大城市生活不是更好？”
頓了頓，趙校長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麼，頗有感觸說：“人啊，還是生活在大環境裡，更不容易被這個社會拋下。”
留在大山裡，說起來是很偉大，可偉大有什麼？
一天天的過，等到恍然回神時，才會發現，自己經被這個時代拋下太遠太遠了，遠到仿佛隔著幾個世紀，連踏足出，都會處處透著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
樓嵐輕笑一聲，嘴上留著因為啃烤土豆沾上的灰燼，一雙星眸卻閃爍著趙校長看不懂的光彩：“被社會拋下？為什麼要怕？”
拋下也隻是相對言，若是心誌堅定者，自一個小世界，誰也談不上拋下了誰。
既然樓嵐打定主意，趙校長也就不再勸阻了，轉開始高興起來。
正當趙校長掰著手指頭算計著能申請那些政策福利時，又聽樓嵐輕飄飄丟下一句話。
“以後落虹村小學的孩子，家裡條件困難，自己又喜歡念書想要念書的，都算我的，隻要他們願意讀，讀上大學我也供。”
這可不是說說話，雖然落虹村小學的孩子不多，可若是樓嵐真要以一己之供養孩子上學，甚至上到大學，長年累月下來，那也不是一筆小開支。
不等趙校長說話，樓嵐就簡單算了一下自己的掙錢能。
“現在這樣搞直播肯定是不能算穩定收入，不過我大學學的是金融，可以搞搞理財，另外編程之類的也會一點兒，在網上賺點外快還是沒問題的。”
其實到現在，樓嵐自己都要忘記自己會哪些東了。
想要掙錢實在不是什麼難。
無論是寫歌、直播、寫字畫畫，還是采草藥，甚至預言術股市裡隨便割幾茬韭菜，都是隨手拈來的玩意兒。
說這些，不過是讓趙校長安心。
趙校長也確實安心了，土豆也不吃了，搓著手激動半晌，又掏出筆跟子，在上麵寫寫畫畫起來，時不時問樓嵐幾個問題，摩拳擦掌準備明兒個再一趟那三個決定不再繼續念書的孩子家裡跑一趟，渾身的疲倦都一掃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