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諸伏景光的那顆子彈瞬間貫穿了少年的身體,彈射到後麵的服務器上。
閃爍著指示燈的服務器立即閃爍起火花,少年的身體因為強大的衝擊力而摔到在地上。
他嘶的抽了抽氣,捂住流血的肩膀,抬頭看向對麵。
對麵燈火輝煌,到處都是亮堂堂一片,根本看不清狙擊手到底在哪,他卻好像知道那人在哪,還知道對方是誰一樣。
“什麼啊,”他嘲笑似的揚了揚嘴角,“不是說這幾天都沒空嗎……”
這幾天都沒空……難道是琴酒?!
諸伏景光心裡一驚,立即明白了他說的人是琴酒。
除了琴酒,沒有人會讓少年用那種不服氣又帶著安心的語氣說話,琴酒也是這段時間最忙的人。
所以在對麵警察廳裡開槍的人絕對是琴酒。
他什麼時候潛入進去的?難道他和少年的一舉一動都被琴酒看在眼裡了?
琴酒一直都在看著少年嗎?
認真回想起來,少年來的是警視廳這麼危險的地方,還能一路上暢通無阻,平時隻需要十幾秒的換班拉長到了兩分鐘,還有少年用來偽裝成被害人家屬的情報……
黑衣組織在警視廳裡有臥底——就是因為臥底的存在,少年才能這麼輕鬆地混進來,還接近了公安最機密的服務器。
諸伏景光背脊一陣發涼,這時對麵的琴酒好像被激怒了,又接連朝諸伏景光的方向開了幾槍。
諸伏景光迅速蹲下,借著下方牆壁的掩護想要撤離,既然琴酒在對麵,那整個機房都在他的視野裡,已經沒有一處地方是安全的了。
少年似乎看出了他的打算,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匕首,飛快朝他衝了過來。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矯捷有力,綠眸尖銳而冰冷,猶如世界上最凶猛的捕獵者,諸伏景光心裡一驚,連忙閃避。
然而少年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要殺他或者奪回手機,而是想要把他暴露在琴酒的槍口下。
少年一把拉住諸伏景光的衣服,用力將他往後一拽,諸伏景光身體被他拉起來少許,就在這時,一顆子彈迅速從對麵飛了過來,咻地從諸伏景光的腦袋上方擦過。
頭頂的發絲被氣流帶得飄起,強烈的氣流漩渦擦過的時候,甚至讓諸伏景光產生了如有實質的痛感。
寒意瞬間傳遍全身,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差點讓他的心跳停滯,諸伏景光一直都知道組織裡很多人畏懼琴酒,然而直到現在,他才體會到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那是無法言喻的恐怖,就好像整個機房都化作了小小的一團,被琴酒掌握在手心,他隨時都能把裡麵的人掐死,而且毫不費力,輕鬆得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小琴酒也同樣可怕。
少年頸側的銀發已經全部都被血染紅了,黑色的風衣也濕漉漉的一片,然而他卻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執意要對留住諸伏景光。
那顆子彈原本是瞄準諸伏景光的腦袋飛過來的,少年踹開他的時候為了借力微微跳起,所以才被傷到了肩膀,那個位置已經接近了頸部,雖然沒有傷到動脈,但貫穿傷勢,再加上這麼大的動作,諸伏景光擔心他的身體,再加上琴酒還在對麵虎視眈眈,他根本不敢糾纏下去。
可少年就好像怎麼甩都甩不掉,諸伏景光一邊甩開他的糾纏,一邊往服務器的方向躲。
對麵狙擊槍的子彈如影隨形地追了過來。
琴酒開槍是完完全全的敵我不分,不知道是不擔心另一個自己的安危,還是對他的生死滿不在乎,好幾次子彈都差點打到少年的身上。
少年仿佛沒有察覺,視線死死地盯著諸伏景光,一刻也不肯移開。
整個
機房到處都是火花閃爍,滋滋滋的電流聲不絕於耳,大概是由於服務器損壞太多,警報聲遲遲地響起。
聽到警報聲的刹那,少年微微一皺眉,諸伏景光抓住他走神的一瞬,飛快往門口的方向衝去。
琴酒在對麵聽不到警報的聲音,看到他的身影出現,立即開了槍,然而隻打中了他的後背,還是被他逃了出去。
諸伏景光背上中了一彈,在外側接近肋骨的位置,原本琴酒想要瞄準的很有可能是他的心臟,不過因為倉促之間開槍,子彈還是偏移了幾分。
幾滴血掉到地上,他不敢細看,連忙選了對麵遠離琴酒那一側的房間躲了進去。
快進門時,又有幾滴血落到地上,他連忙用袖子擦掉,把門反鎖。
然而他以為會追上來的少年並沒有出現。
沒有聽到腳步聲,諸伏景光有一瞬間的遲疑,難道他真的放過自己了?
諸伏景光心裡覺得有些不可能,又忍不住希望是這樣。
明明少年最後看他的眼神那麼凶狠,就好像擋掉的那顆子彈是他們之間最後的情誼了——
諸伏景光背靠在門上,接近肋骨的槍傷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發疼,想著少年在黑暗中冰冷的神情,想要把自己隻置於死地的動作,終究還是無聲地苦笑起來。
沒到幾秒,不遠處的機房就突然傳來重物倒塌的聲音,電線灼燒的焦糊味隨之傳入鼻腔,還有一陣陣濃煙從門縫裡鑽了進來,諸伏景光這才意識到少年為什麼沒有跟上來。
少年在清理自己來過的痕跡。
比起殺死自己,少年似乎覺得那件事更重要,想要把那麼多的血跡完全掩蓋掉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把整個機房都燒了。
血液經過焚燒仍然有可能提取到DNA,然而機房裡零零碎碎的部件太多了,根本沒辦法把少年的血跡仔細分辨出來。
現在裡麵又到處都是冒著火花的電線,想製造短路起火非常簡單,火勢一燒起來就很凶猛,機房裡安置的滅火係統根本應對不了。
那隻能應對小火災,像這種人為製造的大型火災……
諸伏景光咽了咽口水,再次覺得心底發涼,少年做這種事絕對不是第一次了,他是不是應該慶幸,少年難得對自己心軟了。
回想起子彈擊中少年的瞬間,諸伏景光心裡仍然無法抑製地覺得難受。
就像是現在,他能安全地躲在房間裡,真的是因為少年覺得處理血跡更重要嗎?
黑衣組織在警視廳裡的臥底絕對不止他能想到的那些,悄無聲息把少年的血液樣本掉包應該很簡單吧?
他是不是還是打算放過自己呢?
明明知道不可能,諸伏景光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此時被他惦記的少年正在消防通道裡,凶惡地扒著一個被他打暈的警員的製服。
警視廳裡有很多文職人員,就算少年受了傷,他們也打不過少年,就這麼被少年扒了外套下來,穿在了身上。
少年不僅穿了警察製服,還戴上了帽子,把紮成馬尾的長發都藏到了裡麵,隻要製服的領子稍微豎起,就沒人能注意到那些血跡了。
諸伏景光以為他會走消防通道,畢竟進入電梯裡,不管在那一層出來,都有可能會遭遇警察的圍堵。
然而和他設想的完全不同,少年大大方方地進了電梯,按住向下的樓層。
所有人都因為警報而趕往機房,根本沒有人在等下行的電梯,他就這麼順暢地到了二樓。
二樓是宣傳和參觀的地方,還設置了一個大型接警中心,除了電話報警,也有人時不時過來親自報案,這裡是下麵幾層裡最繁忙和嘈雜的地方。
少年從電梯出來,他一臉的正直和英氣,英俊的臉看上去很年
輕,卻根本不會有人聯想到罪犯,就這麼讓他走進洗手間,打開了上方封鎖的窗戶。
少年從窗戶翻出來,靈活地跳到對麵的空調外機上,然後踩著外機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