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琪和陳至謙一起去鄒碧君的辦公室喝茶,陳至謙問:“馮學明來找過您了嗎?”
“找過了,當時我跟他說了,會儘快給他打樣,幫他趕出來。”鄒碧君說,“不過劉老板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讓我拒絕馮學明。”
“您怎麼回他?”陳至謙問。
“我沒拒絕他,剛剛馮學明說了一聲,我的生意在港城,我們夫妻倆是做正經生意的,比不得劉老板神通廣大。”鄒碧君無奈地說。
此刻,神通廣大的劉襄年坐在書房的沙發上,閉著眼睛細想。最近不管是想看好戲的,還是說真關心他的,都來給他打電話,詢問明天晚上酒會的事。
至謙的半導體項目獲得了美國大資金的青睞明天在港城簽約,有容遠夫婦的號召力,本城名流政要半數出席,然而他卻沒有拿到請柬。
這口氣塞得他胸口悶到現在,不過他也明白,孫子現在要錢有錢,要人脈又人脈,他不要再妄圖控製他了。而且,讓他來繼承天禾確實是屈才了,不管怎麼說至謙終究是他的血脈,他以孫子為榮。
天禾的繼承人一天沒有決定下來,天禾就會麵臨動蕩,前些日子股市大漲,天禾沒有漲,這幾天股市大跌,天禾又跌了。
他必須讓學明回來穩定軍心,他打電話給學明他居然說他對天禾也沒有興趣,現在隻想做好WO。
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他用了十幾年的時間來培養這個外孫。他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力?他居然說不想乾了?
他以為他做的是什麼?是像至謙一樣可以引領一個行業發展的高科技嗎?不過是彆人做爛的服裝行業罷了,居然也當成了一個正經事來做,還敢來跟他叫板?
劉襄年胸口怒火難耐,他控製不住至謙,還控製不住他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門被敲響,他說:“進來!”
外孫出現在門口,叫一聲:“外公。”
“坐。”劉襄年指了指邊上的位子。
馮學明坐下,劉襄年說:“你終於知道要來見我了。”
馮學明看著眼前風燭殘年的老者,就是這樣一個一條腿已經要入土的老人,為了逼他回來,讓人放貨燒了給他代工的那家工廠的倉庫,把那家工廠的老板腿打折。在要錢還是要命上,那位老板選擇了要命。
他知道陳至謙有鄒碧君的關係,他請陳至謙幫忙聯係鄒碧君,好不容易鄒碧君願意幫他解決目前的困境,大不了原本要九月十日開的秋冬訂貨會,推遲到十月中旬。
然而,剛剛鄒碧君打電話給他,他的好外公威脅她,不許她給自己代加工。
馮學明壓製自己心頭的不忿:“外公這是什麼話?我每周都會來探望您,怎麼叫我終於肯來見您了?”
劉襄年看著這個外孫,再想想孫子的履曆,一個是一路名校,一個是曆經坎坷,可惜哪怕自己用心栽培,他跟至謙還是差了那麼多。可見一半血脈的差距有多大!
見過好的,這個外孫就成了將就,他如今實在彆無選擇。
劉襄年說:“學明,外公的身體已經這樣了。天禾遲早要交到你手裡。賣衣服這個東西,可做可不做。你還是要把心思放在天禾上,明天回天禾上班。”
馮學明聽得恨不能大笑出聲,陳至謙不肯回來,已經成了定局。所以外公急了,想讓他立馬回來穩定大局。明明是他逼著自己回來,他還擺出高高在上的樣子。
“外公。我之前就您說過了。我會把重心放在WO。哪怕事業再小,那也是我自己創立的品牌。天禾這裡,我不打算回來了。” 來繁園的路上,馮學明告訴自己的要理智,不過理智也告訴他,如果自己現在屈服,立馬回去,外公在對比了他和陳至謙之後更加看不起他。
很有可能把他當成一個穩定天禾的工具。他就是封建王朝,幾立幾廢的太子,最終不會落得好下場,現在強硬是唯一的出路。
劉襄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學明,你是個懂得衡量利弊的孩子。有些事情不要做的太過了,玩脫了就不好了。”
看著外公一副執掌乾坤的樣子,馮學明笑了一聲:“既然外公說衡量利弊,那麼我想問外公讓我回來。能給出什麼樣的條件呢?打算轉讓天禾的多少股份給我?是不是會讓我入董事會呢?繼承人總得有繼承人的樣子。否則我和下麵的打工仔有什麼區彆?”
劉襄年沒想到外孫會提出轉讓股份,進入董事會的要求,他還沒死呢!一下子氣得渾身發抖:“我養了個什麼東西?十幾年,我把你帶在身邊,手把手地教,就教出你這麼個白眼狼……”
劉襄年這些日子憋了太多氣,尤其是每天一碗水魚湯,“老甲魚”個字縈繞在他心頭。他心頭最恨的不是說這句話樊琪,他恨的是逼他喝湯的馮學明。
他罵得不過癮,抄起桌上的煙灰缸往馮學明身上砸去,馮學明沒有動,被他砸在肩膀上,煙灰撒了一身。
他聽著劉襄年狂怒,甚至粗鄙的罵聲,一如回到當年選擇大學專業的時候,他想學建築,外公必須讓他學商科,否則叫他去死,他媽也逼著他,口口聲聲說:“學明,外公都是為你好。你聽外公的。如果沒有外公疼你,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為他好嗎?外公從來沒有為任何人好過,他心裡從來隻有他自己。
聽到二樓的動靜,劉老太太上來,看見了外孫的狼狽,進來叫:“學明,這是怎麼了?”
看見劉老太太上來,劉襄年指著她:“看看你的好外孫。真把自己當成個什麼玩意兒了?是不是還想我求著他?”
馮學明靜靜地承受著外公肮臟的,勢利的,粗鄙的謾罵,他到底是個生了大病的病人,直到劉襄年停歇下來,他說一句:“外公,我走了。”
見外孫幾乎無動於衷,劉襄年原本已經疲憊的身心,火氣又上來:“我養條狗,都比你忠心。”
馮學明回頭:“是嗎?陳至謙的祖母當年也這麼想的。”
提起陳婉音,劉襄年呼吸沉重,揪住了胸口的衣服:“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