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又一群人複議。
葉渢看大家這麼熱情地建言獻策,有些受寵若驚,他想了想點頭,在群裡回應:
- Chiffon:招募視頻組確實是個好主意,隻不過我最近真的精力不夠。如果有時間比較多且願意幫忙的艦長願意負責的話,那可以考慮考慮。否則就要等我忙完期末放假以後了。”
葉渢這話說完立馬就有很多艦長積極踴躍的舉手:我願意!我願意!
葉楓挑了兩個艦長讓他們先負責招募,之後再看情況來具體安排。再說起鑰匙扣,葉渢和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做出1000枚之後,在夏日祭的時候進行現場銷售周邊。至於網店現在還比較麻煩,就暫時不考慮了。
處理完這些事以後,葉渢晚上也收到了訂的粽子禮盒,他將這些禮盒帶到學校去分給 了其他人。步學長的那一盒則自己提著送去了學長家,順便牽著狗繩帶蛋撻出來遛彎。
步寒蟬開門後,看到小孩提著一盒粽子站在他家門口,另一隻手還牽著狗繩,已經知道他不會久留。
葉渢笑著將粽子禮盒遞上去,獻寶似地道:“學長,端午安康,這是我之前和您說的粽子,您嘗嘗看,味道應該很不錯。”
“是嗎?”步寒蟬冷淡地反問。
葉渢一怔,隨即笑著點頭:“是啊!這家店的口碑很好的!”
步寒蟬聞言垂眸,看到了已經撒著歡想往他身上撲的蛋撻,他蹲下來,伸手摸了摸蛋撻的小腦袋,不顧還站著那提著禮盒尷尬的葉渢道:“我不知道怎麼吃,太麻煩了,你拿回去吧。”
葉渢訕訕,似乎很久沒感受到步學長對他這麼冷淡了,這讓他多少臉上有點難堪,感覺對方又像回到了最開始有些陌生的時期。
“這個其實很簡單的,”葉渢試圖向他說明,“隻需要拆開真空包裝放到水裡麵煮個十幾到二十分鐘就可以拿出來,拆開線剝開吃了。”
步寒蟬低頭撫摸著蛋撻的腦袋,垂眸說:“葉渢,其實我們的關係也沒有好到你要這樣。”
葉渢聞言,臉上的笑容僵住,接著他聽到步寒蟬說:
“葉渢,如果做不成朋友,不用勉強。”
“粽子留下吧,我會吃的。”
僵站在門口的葉渢:“不是的……我……”他想要說點什麼,可是聲音卻梗在嗓子裡。
確實……學長也是聰明人,他已經那麼明顯得一次次避開他了,他怎麼可能不懂。
葉渢不由垂著頭,將手上的粽子禮盒放在門口。
步寒蟬站起來,麵色冷淡地俯視著他。
葉渢慌忙拉著蛋撻離開。
步寒蟬自始至終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如果他的靠近已經對葉渢造成了影響,那不如他主動離開。
葉渢進入電梯後,剛剛沉悶緊繃的情緒才稍微緩解下來。
他和步學長變成這樣,似乎也無可厚非。
這樣也挺好的,他在心裡道。
他走回自己住的公寓,打開門進去時,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葉渢將蛋撻牽進來,邊關門邊拿出手機。
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地址是南京。
葉渢怔了下,有些猶豫,內心掙紮了一番,最後劃開接通了手機。
“喂。”他聲音不自覺地冷淡,拿著手機放在耳邊,走到屋內去。
“小渢,是我。”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雖然溫柔卻不乏有一絲作為長輩的威嚴在。
葉渢頓時覺得有什麼壓向了自己的胸口,煩悶得不想說話,他垂著眸沉默著。
電話那頭的女人繼續道:“你寄回家的粽子我和你爸爸收到了。”
葉渢聞言,眼神微閃,嘴上開口:“那是寄給你的,沒有那個人的。”
女人一頓,聲音再次軟下來:“小渢,他是你爸爸,你難道真的想要一輩子和他這樣?真的老死不相往來了嗎?”她說到後麵,在商場多年的銳氣漸漸顯露,聲音不自覺地嚴厲起來。
葉渢就像是一隻炸毛的刺蝟,當即被她這種語氣點燃,冷笑著嘲諷:“他當初說恨不得我剛生下來就掐死我的時候,你不是也在嗎?”
女人察覺自己語氣有失,忙說:“小渢,不是的,當時他也是在氣頭上……”
“他哪次不是在氣頭上?!從小到大,我和他就像彼此的克星一樣,從來沒有好好地說過幾次話!他心情好的時候對我好,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氣,對我各種管轄,這也不許,那也不行,我做什麼都丟他老葉家的臉……”
“小渢,父子哪有隔夜的仇……你們有時候不也都好好的……”女人試圖讓葉渢冷靜下來,結果聽到了兒子突然嗤笑了聲,心一下涼了下來。
葉渢攥緊手邊的手機,聲音冷下去:“我考到北京來,也不過是想徹底離開他的管轄範圍。隻有那個最聽他話的,考試成績最好最優秀的才是他的兒子。”
“我不是。”他冷聲道。
察覺到葉渢要掛斷電話,女人忙說:“小渢,你爸爸他……”
電話被掛斷,一切戛然而止。
葉渢握著手機,無力地蹲下來,重重得歎了一口氣。
他不該心軟的。
那個家隻有徹底地斷開,他才能逃脫,他才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葉渢,你已經成年了,你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蛋撻察覺到主人心情不好,跑過來軟趴趴地一屁股坐在他腳尖處,往後倒著小腦袋伸出小舌頭蹭他。
葉渢伸手輕輕摸著它柔軟的腦袋,再摸摸它肉嘟嘟的肚子,心情慢慢舒緩下來。
天氣越來越熱,葉渢開始進入瘋狂的期末複習階段。他不是泡在教學樓的自習室,就是到圖書館裡麵搶座位。
晚上回到公寓開空調還好,半天去學校那段路,烈日炙烤,簡直要人命。
這周五,班長久違地組織開班會,說了一些期末考試的事情,以及大學幾項獎學金及其他獎項評比。
剔除條件第一條,就是掛科。
葉渢坐在最後麵,因為睡眠不足煩悶地趴在桌上補眠。聽到這,悶在桌下的心情更糟。他不是在乎那些錢,隻是在T大這樣彙聚全國各地優秀人才的地方,他似乎不用怎樣,就輕而易舉地泯然眾人,成為他以前最羨慕的差生。
如今,心裡竟然會有些不是滋味。
班會到後麵,學委又強調了一下,下學期補考沒過以及想要重修刷績點的事情。說希望考慮考研還有出國留學的同學注意一下。
葉渢很不喜歡這種氛圍,明明剛剛才上了大學一年,所有人都在開始急切又功利地謀劃下一步人生。
人生真的是能預料到的嗎?
他料想他們班應該會有大部分都要出國留學,還有一小部分想留在國內的會爭取保研。
班會結束後,胡明哲、佟昊和他一起從教學樓走出來。
胡明哲想著剛剛班會上的事,眉間憂愁:“欸……好不容易才熬過了高三,怎麼感覺大學的好日子這就要到頭了。”
佟昊環保著手在他身後附和:“那也沒有辦法,這可是在T大,你看你剛來才稍微鬆懈,就掛了一科,整個大學的獎學金、各種獎項好處還有保研都和你沒關係了,你說虧不虧?”
胡明哲歎氣:“欸,我虧大了我。”他說完,又看向一臉沉靜的葉渢,試圖跟他找點難兄難弟的感覺,“葉哥,你怎麼想的啊?我剛剛已經有點被說動了,雖然不知道以後到底是考研還是留學,但這績點確實要刷……我要不厚著臉皮跟我爸媽說一下,拿幾千塊報下學期重修吧。”
葉渢聞言,眸光微動,隻緊抿著唇不語。他心裡隱隱知道胡明哲選的路是一條正確的,大家都應該選的正道。他應該也要為了那看不到的將來考慮和謀劃,爭取步步為營,人生的利益最大化。
他父母就是這樣的贏家,他們以前本身就家境優越,從小受到優質的教育,一路走到同齡人前麵上學出來,接手家裡的產業,在商業聯姻中強強聯手,經過幾十年商場殺伐,一步步謀算成為人中龍鳳,行業翹首,人生的贏家。
所以,葉父才會對他精心栽培,從小開始每一步都為他做好謀劃,要求他嚴格按照他的規劃來,不容置喙和差池。
可葉渢自己本身偏偏就是最大的差池和逆骨。
彆人可能進入青春期開始叛逆,而他從小就一直叛逆得厲害。總是試圖反抗和鬥爭,妄想放縱和自由。
就光不管不顧地離家出走次數都數不過來,連他發小韓霖也見怪不怪了。
“葉哥,葉哥?你怎麼想的?發什麼呆呢?”胡明哲試圖叫回葉渢渙散的思緒。
葉渢回神,嗯了一聲,反問:“什麼怎麼想的?”
胡明哲:“就要不要和我組隊一起報重修啊?”
葉渢眸子微沉,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唇道:“我最近手頭有點緊,再想想吧。”
葉渢其實湊一湊還能湊到重修費兩千塊。
他隻是下不了決心,也很反感自己竟然也要隨大眾走上一條歸順的路。
他突然覺得好笑,原來到底還是要重修,那他當初那麼鬥誌昂揚地跟步寒蟬那樣是怎樣?
想到步寒蟬,他臉上的笑一下僵住。
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們兜兜轉轉,隻不過是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彼此冷漠的學長學弟而已。
這也……沒什麼可惜的。葉渢在心裡告訴自己,要習慣,要適應,有些人既然做了選擇,就要瀟灑一點告彆。
葉渢晚上回去,剛直播完,伏案在桌邊繼續複習。雖然沒決定好要不要重修,但他可不是失去理智,想放棄學業。
學到晚上快十二點的時候,葉渢隱約覺得越來越熱,他拿著空調遙控將度數再開低了一些,繼續埋頭學習。
明天是周末,他覺得自己還能學,學到快淩晨兩點,這才暈乎乎地起身去洗漱,準備睡覺,隻是閉上眼的時候,感覺渾身難受發冷,頭痛眼睛痛,連著右邊的牙齦神經也抽著隱隱作痛。
他迷迷糊糊地呲牙忍了下,睡了過去。
葉渢早上醒來就感覺人不太對勁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頭也痛,牙也痛,渾身酸痛無力,再伸手一摸,好家夥,右邊半個腮幫子都腫了,牙還特彆疼。
他痛苦地起床,遙控關掉了空調,家裡沒有體溫計,他隻能隨便洗漱,穿好衣服,拖著沉重的腳步出門去藥店買藥。
藥店的醫生看了看他這個症狀,確認道:“你這是風寒感冒啊?我給你開點藥回去吃。再吃點消炎藥。”
葉渢右邊牙齒也疼得厲害,忙呲著牙問:“醫生,那我這牙是不是吃消炎藥就行了?有沒有止痛的藥也開一點?我腦袋、眼睛和牙齒都痛。”
醫生看著麵前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嘖嘖搖頭問:“你是不是經常熬夜玩電腦,還不愛運動?天太熱了,空調吹一宿?”
葉渢呐呐:“……是啊。”
“那你不疼誰疼?”
“……”說得好有道理。
醫師給他開了一堆藥,邊掃藥價邊叮囑:“你得多吃蔬菜水果多喝水,還有要運動起來,跑跑步最好,不要總坐著,使用電腦時間也得控製,一天盯著屏幕包括手機的時間要在一個時內,眼藥水記得滴。還有……”
葉渢聽得頭皮發麻,竟然還有。
“你那個牙過來我看看。”
葉渢乖巧地湊過去張嘴:“啊—— ”
“喲,這腫成這樣啊,是智齒牙周炎,你得拔牙。”
“拔牙?”葉渢色變,“不拔行不行啊?”
醫師挑眉:“要不是沒長歪,不拔也行,但你這不是疼嗎?你受得了?算了,你先回去吃藥看看能不能消炎。”
葉渢默默抿緊唇點頭:“好吧。”
然而等醫師掃完藥,讓他掃碼付款時,他的心是真的在滴血。
也就隻剩一千多塊的他,買個藥竟然去了三百六。
他呐呐地問:“這個學校醫保卡報銷嗎?”
那醫生抬頭皺眉:“你那醫保卡裡麵有錢嗎?”
葉渢傻傻搖頭:“……沒有。”
“那就報不了。”
葉渢含淚肉痛且牙痛地將手機付款碼遞上。
一秒鐘,他的餘額隻剩下六百多塊錢。
昔日還覺得是一筆巨款,時隔兩個月,他覺得自己好窮。
他想想又問:“這拔牙得多少錢?”
醫師:“看牙齒長的情況吧,有的兩三百,有點七八百上千。”
葉渢:嚶!好貴!
他單手扶著右邊下顎,提著藥喪喪地從藥店走出來,外麵毒辣的太陽讓他感覺牙齒更疼了。
葉渢回去以後路邊買了碗白粥回去,路上竟然好巧不巧遇到了迎麵走來的步寒蟬。
他頓時有點慌亂,心想這個世界有時候實在是太小了。
步寒蟬注意到他臉色不對,單手擋著一邊臉,手上還提著一大袋藥,微蹙眉,迎麵走近的時候,停下來出聲問他:“你怎麼了?”
葉渢這會子牙疼,心情不美麗,想到他之前說冷漠就冷漠,自己少爺脾氣上來了,語氣也頗為冷酷:“當然是生病了,還能怎麼了?”無奈裝酷不成,牙扯得他更難受了。
他抬腳就要往前走,步寒蟬想伸手向前攔他,在還沒碰到他時,又頓住,收回指尖蜷縮了下。
他需要的不是他。
他摸出手機,直接給葉渢發消息。
- Welfen:在乾嘛?
葉渢提著藥往回走,感覺到手機震動,摸出來,劃開,是Welfen的消息。
葉渢頓覺一大肚子委屈,忙倒豆子地跟他說。
- Chiffon:嗚嗚嗚嗚嗚我生病了,頭痛眼睛痛牙痛渾身痛……【打滾大哭】
步寒蟬看到這句,眉頭緊皺,他拿著手機,跟在葉渢回去的路上,繼續問:
- Welfen:去醫院了嗎?醫生怎麼說?
- Chiffon:……沒去醫院,我想著問題不大,去我住的附近藥店開藥。說我是風寒感冒,可能吹空調和熬夜用眼過度,以及炎症什麼的,然後我還長了一顆智齒,疼得想爆炸!
步寒蟬看著小孩的形容,也不知道他是真這麼難受,還是誇張,還是有些心疼。
- Welfen:那你先彆吹空調了,回去趕緊吃藥,聽醫生的話。醫生還怎麼說?
葉渢想起醫生的話就心虛,但想到Welfen擔心自己,就老實交代。
- Chiffon:他讓我不要熬夜,一天電腦手機不能用眼超過一小時,還有要我多喝水多吃水果多鍛煉。
天知道,葉渢因為不注意飲食習慣和作息,簡直五毒俱全,他又是那種水果不遞到嘴邊根本不覺得那是生活必須品的人,他都很久沒吃水果了,還有喝水,葉渢天天坐著直播上課,也不是很喜歡喝水,總覺得頻繁跑廁所浪費時間。再說,鍛煉,他可能就一周遊泳課遊一小時吧,不能再多了。
步寒蟬雖然沒和葉渢精彩呆在一起,但隻要用心觀察,再略微回想和思考,也將葉渢的生活作息和習慣摸得一清二楚。
他不禁扶額,看來獨自一人到校外住宿的他,確實一點兒也沒把自己照顧好。
這下累積久了,小病一塊兒出來了,指不定還有什麼隱患。
他不禁正色,語氣嚴肅起來:
- Welfen:都聽醫生的,先吃藥,之後其他的我監督你,不許搪塞我,更不許偷懶。還有,要是吃藥效果不好,儘快去醫院,找一個同學陪你一起去。
他猶豫了一下,最最終將沉在心裡的話說出來:
- Welfen:還有……雖然我知道你很想依靠自己獨立,但是也不要過於要強而總是拒絕彆人的好意。
跟著葉渢走了一路的步寒蟬看著小孩站定在樓下。
葉渢看到這句話,斂下眼簾,忽然就想到了剛剛路上遇到的學長,心裡有點難過,也有點過意不去。學長可能也因為他的冷漠而感到受傷吧。
- Chiffon:……嗯嗯。我知道了。
步寒蟬看著他邁步走進樓裡。
- Welfen:要是還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 Chiffon:嗯嗯~
步寒蟬重重歎氣。
- Welfen:Chiffon,你這樣我怎麼放心不在你身邊?
生了病的葉渢看著對話框這句話,心裡一暖又有點點酸,他委屈地敲字:
- Chiffon:可是,你確實不在啊。
步寒蟬心裡一緊,忽然想不管不顧,但是又生生忍住了。
不行。
葉渢根本就不喜歡他,他要是告訴他,Welfen就是自己,他隻會立刻逃得遠遠的。
何況,他即將畢業,赴美繼續深造。這是早就在半年前就申請好的學校。
他現在說了,又能怎樣?
步寒蟬緩慢地閉上眼,靠在牆角的陰暗角落裡,摸出一根香煙點燃,低頭吸了一口,緩慢又隨意地吐出煙圈。
他明明早就想好,一個注定不會停留的人不要過界,可到頭來,真正過了界,心不由己的人,隻有他自己。
他苦笑了下,舌尖是煙草的甘苦味。
“……原來有些事,真的半點不由人,賀燼說得沒錯。”
作者有話要說: 步寒蟬:彆靠近彆靠近……
還是巴巴地擔心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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