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來得特彆早, 薄外套還沒穿多久,李蓁蓁就換上了棉襖。
有上次猝不及防下雨的教訓,沈娜在辦公室內放了把花傘, 以備不時之需。
李蓁蓁剛上完課回辦公室時, 沈娜拿著傘出來。
手上拿著玲瓏小巧的花傘, 脖子上掛著黑白格子圍巾,手上戴著毛線手套,迎麵攔下了李蓁蓁。
“蓁蓁,你快放下書,咱們去外邊堆雪人吧。” 沈娜湊上來晃著李蓁蓁的胳膊。
她最近火氣旺盛,必須要做些什麼來壓壓火氣,不然怕是要燒到無辜的人。
李蓁蓁探頭朝樓下看一眼,天空中零零星星飄蕩著雪花, 地上鋪滿厚實的積雪, 剛下課的學生都在雪地裡打雪仗。
隻是猶豫了一瞬, 李蓁蓁就點頭答應。
風雪從昨夜下到現在, 李蓁蓁被學生們的熱鬨感染, 在保暖與快樂之間, 她選擇快樂。
放下課本, 李蓁蓁穿戴好自己的防寒裝備, 和沈哪一起下樓。
兩個人的動作不快, 到樓下時, 不少學生已經離開,回到教室準備上課。
沈娜穿的是長靴,踩在雪地裡會留下一圈厚重的腳印,李蓁蓁踩著沈娜的腳印,亦步亦趨。
直到空曠的操場上, 沈娜才停下來腳步,這裡遠離教學樓和辦公室,在這裡講話沒人會聽到。
北風裹攜著細細的雪吹在李蓁蓁身上,還沒看清楚雪花的形狀就消失不見。
雪不大,兩個人放下傘,摘下手套蹲在地麵團雪球。
沈娜溫熱的手接觸到寒雪,冰涼刺骨,她暴躁的心得以片刻停歇。
她開口道:“蓁蓁,我是不是要嫁不出去了,怎麼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一個都相不中我呢。”
李蓁蓁看向她,飛揚的風雪中,臉蛋有些肉肉的姑娘皺著眉,雙手不停折磨地上的雪,抓在手中又高高砸下,神色不悅地道:“胡言亂語,你模樣好,工作好,性格好,我要是個男的我就娶你這樣的,那是他們配不上你。”
八十年代,李蓁蓁無法說出自己也可以過得好,嫁什麼人,嫁了人還要操持一大家子的活計,洗衣做飯生孩子都要是你。她不能那樣說,更不能給沈娜灌輸不屬於現在的思想。
太過另類會招人眼,譬如謝言之,譬如張建業,譬如江誠。
江誠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旁人參加完高考,隻要是能考上立刻就走,不眠的魔鬼高三,任誰也不想經曆第二次,但是江誠接連考了四次,是整個水稻縣最大的另類。
四年來,江誠忍受了多少異樣的眼光,不是誰都能夠忍受的。
其他人也不能夠理解江誠。
現在若是沈娜說自己不想結婚,沈家一大家子怕是會輪流上陣做思想工作,年齡大恐怕還會被氣出病來。
時代與時代不同,李蓁蓁現在說的任何話都儘可能不讓往後的思想影響自己。
沈娜想起來那些相親對象心裡就有氣,手心憤怒地按在雪地裡,留下深深的痕跡,撅著嘴巴:“為什麼吃過飯後我們就再沒有聯係了,還有的長得也太醜了。” 沈娜將臉湊在臉李蓁蓁麵前,嚴肅看她:“蓁蓁,我很難看嗎?請認真回答我。”
“當然不了。” 李蓁蓁拿出口袋裡的紙巾擦擦手,冰涼的手指捏上沈娜肉嘟嘟的臉蛋,她早就想這麼乾了。
沈娜斯哈一聲,瑟縮著脖子:“好涼。”
沈娜不醜,是當下很招人喜歡的小圓臉,臉頰有肉,看著都很讓人歡喜。
穿衣風格也好看,都是當下流行的款式。
李蓁蓁並不是在安慰沈娜,說的全部都是真心話,她將自己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
便聽沈娜不解問道:“那怎麼和我吃過飯後就都沒有然後了,還有媒婆給我介紹的都是什麼歪瓜裂棗。”
沈娜要大吐為快,不找個人說說話,心裡不舒服。
從前這些話沈娜都是和堂妹沈小小吐槽的,不過最近沈小小也在相親,人家還相中了,兩家現在還在接觸,沈娜沒時間見沈小小。
“第一個相親對象,說是廚師,多好呀,做飯好吃,就是人也太胖了吧,體型相當於兩個我。”
“第二個是不錯,人也白淨,在咱們縣政府工作,可是吃過一頓飯後,人家根本沒相中我。”
“第三個就過分了,鄰居大姨介紹的,看我的時候都用鼻孔看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臉上寫滿我配不上他,這人倒是有想跟我進一步了解的意向,可我沒有,晚上做夢我都怕夢見他拿鼻孔看我。”
沈娜埋頭趴在李蓁蓁的頸窩,兀自傷心起來:“蓁蓁,你說我這都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就相不到一個好的對象,馬上都要二十三了,我堂妹二十歲人家就相中了,還就相了那麼一次親,條件還很好,是個當兵的,我怎麼就那麼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