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住在招待所也沒有這麼貴的,簡直離譜!
老太太姓周,人都叫她周大媽,她向來是不信那些的。
暖風吹過,裹挾著葡萄的清爽,吹起了她鬢角的發絲。
周大媽將吹亂的發絲挽在耳後,嘲諷一笑:“什麼凶不凶的,想加錢你長的高一點都能夠成為理由。”
她的目光輕柔淺淡,不帶惡意看向謝言之:“雙眸清澈,炯炯有神,怎麼會是凶。”
“你們是來打工還是下海的。” 周大媽問道。
下海是個時髦詞彙,去年開始了下海經商的熱潮。
從去年開始,不少人都來海城經商,像謝言之這樣的,她見的多了。
能說得出下海這個詞的老太太,再加上周圍的用具,張建業直覺這是和他一樣的時髦人,他的話也不知不覺多了起來。
兩個人的共同話題肯定很多。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說話的同時也在套取周大媽關於海城的信息。
屬於雙方博弈,不相上下。
確定下後,周大媽越和張建業聊越開心,聽著小地方的熱鬨八卦根本停不下來,甚至臨彆之前,周大媽還讓老伴去剪了幾串葡萄送給幾人。
真摯的熱情擋都擋不住。
周大媽和老伴送三個人離開,也不需要有合同,都是口頭定下直接交錢。
雙方約定好明天入住,為期兩個月。
“那葡萄你都沒舍得讓我吃,這就送出去了。” 周大爺關上門,抱怨了兩句,手上查好的錢交給了周大媽。
周大媽直接將錢揣在兜裡,翻了個白眼:“吃什麼吃,你說的時候葡萄青皮兒,酸不拉唧的浪費,這不是昨天我瞧著剛成熟。”
回到屋裡放好錢,周大爺在水池邊清洗杯子,周大媽又摘下來幾串葡萄,放在盤子中,挨個剪開拿去水池邊交給周大爺清洗。
她坐回椅子上,電風扇打圈轉動,風吹動她的發絲,被汗珠沾染的頭發逐漸散開,她緩緩開口:“你說咱兒子也不知道在外邊咋樣了,和媳婦兒好好的工作不做了,選擇下海。”
周大媽的眼睛裡浮現一層朦朧水霧,她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自言自語:“年齡大了,就是容易感慨。”
看見找上門的謝言之三人,她就想起了自己兒子。
兩個人都是學校的老師,趕上了去年的下海熱潮,跟著辭去學校的穩定工作,一個人也就算了,兩個人一起。
旁人都來海城,他們夫妻倆偏偏要出去。
至於謝言之的長相,眼角的那道疤痕根本就沒什麼,她兒子長的還五大三粗的,不照樣當語文老師,上課很溫柔,完全沒有外表的粗獷豪放。
人不可貌相,更何況三個人眼神清澈乾淨,真要是什麼惡人,眼裡泛的都是奸邪。
她對來海城找活兒的幾個人投之友好善意,是見到幾個人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兒子兒媳婦去外邊的城市,同樣需要先租房再拿本金出來。
誰都不容易。
周大媽隻盼望,自己的兒子兒媳在異鄉也能遇到炎炎夏季一記清涼的風,撫平他們陌生忐忑的心。
對於周大媽家裡的情況,謝言之也都了解的差不多。
周大媽的熱情與善意他們都記在心裡,兩家將來就在隔壁,他回來一定會多去那裡幫幫忙,打掃打掃衛生跑跑腿這些還是做得來的。
火車上昏暗的光映在謝言之的側臉上,夜晚的火車比白日裡多了幾分安靜。
至少沒有那些雞鴨亂糟糟難聞的氣味。
他手指不斷摩挲斜挎包裡的小毛巾,思索晚上坐火車來的可能性。
最後還是被他否決,趕夜路沒有多少燈光,而且他們搬家動靜大,去了少不得要收拾屋子,不忙活到後半夜,是騰不出來睡覺地方的。
從火車站出來,經過無人的地方,張建業對著謝言之和江誠嘰嘰喳喳,靠近街道房屋,自動收聲。
還不算太晚,謝言之看著時間剛過九點,試探性敲了兩下門。
漆黑的屋子瞬間亮起暖黃色的燈光,院子裡響起窸窸窣窣開門的聲音。
李蓁蓁躺在床上,杏眸盯著黑漆漆的夜,很不適應。
熬到了九點,終於聽到了門外的動靜。
是她和謝言之約定好的,不長不短不多不少,隻敲門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