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抬起胳膊隨意擦了擦臉上的麵粉,然後雙手合十朝寧凝微微鞠躬,同時笑著說道:“多謝寧老板願意幫我們,也謝謝各位能配合遮掩,以前的事,是我錯了,再次跟大家說聲抱歉!”
他說完,還不忘提醒馬曉燕,“還愣著乾嘛,趕緊跟大家道謝。”
馬曉燕這才低聲跟寧凝說了聲,“謝謝寧老板。”
“好了,外麵的人也走了,你們也謝過了,現在可以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李小橙把奶酥生胚放進烤箱裡,拍了拍手裡的麵粉,走到寧姐身邊,看著他們。
王海為難地看了眼何傑,“這事兒我跟馬曉燕都沒有權利開口,還是讓何傑自己說吧。”
馬曉燕卻不以為然的嗤了聲,“什麼沒權利,我一個外人被攪進這趟渾水裡,差點都要被他們抓起來了,我怎麼會沒權利。
寧老板,其實很簡單,鼎盛酥餅行的朱久明,是何傑的爹。”
“馬曉燕!”王海急促地吼了她一聲,製止她繼續往下說。
馬曉燕無所謂地撇了撇嘴,反正最關鍵的地方,她已經說了。
提到鼎盛酥餅行,寧凝他們還不算熟悉,可提到朱久明這個名字,李小橙他們都露出了驚訝的目光。
那個老男人竟然是何傑的爹?
“是不是真的,你們不會是在編故事騙我們吧,那老男人不是從國外來的麼,如果你是他兒子,那你這……”
剩下的話,李小橙沒有說完,隻不過她用打量何傑的眼神說明了一切,實在不能怪她,何傑全身上下穿的衣服鞋子,都洗的發白了,實在是難以將他跟穿西裝,戴金表,揮霍無度的朱久明聯係在一起。
被所有人盯著,何傑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和孫悟空一樣,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可他不是。
寧凝看出了他的窘迫,以她看過那麼多八點檔泡沫劇的經驗來看,這無疑又是上代人的恩恩怨怨。
她走到門口,打開門,朝門外看了一眼,然後轉身看向何傑,“不想說沒人勉強你,現在外麵沒人,你們趕緊走吧。”
何傑眼底的眸色變深了幾分,他盯著寧凝,心裡終於從糾結中掙紮出來。
“沒有勉強,本就答應你們,安全之後告訴你們來龍去脈。”他眼神篤定地看著寧凝。
他的眼神很堅持,寧凝也隻好重新關上門。
“沒錯,朱久明是我爹,我媽出身在糕點世家,家裡代代一脈相傳,經營著一家糕點鋪,合家歡。
到了我媽這一代,隻有我媽一個女孩,我姥爺決定招一名贅婿,這個人就是朱久明,剛開始合家歡大大小小的事,全部由我媽決定,朱久明以花言巧語騙取我媽的信任後,慢慢將手伸向了合家歡。
我姥爺因為身體不好,纏綿病榻,我媽更是無心管理合家歡,一心侍奉在我姥爺床前,這也給了朱久明可趁之機,戰亂的那些年,生意不好做,合家歡在掙紮中還是存活了下來,直到種花家成立,合家歡也換了新的營業執照,迎來了新的曙光。
可我媽說,50年代初,朱久明歸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每天喝的爛醉如泥,更是直言外麵的人都是強盜,要把合家歡搶走,我媽因為一直在內宅,久不出門,對外界的信息掌握的十分少,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朱久明開始盤點家裡的錢財,細問之下才得知,朱久明打算帶著她一起出國。
我媽震驚之餘,發現朱久明並沒有買我姥爺的船票,這才知道他根本沒有帶我姥爺離開的心思,我姥爺當時已經久臥病榻,彆說是出國,就是出門也幾乎不可能,我媽說讓朱久明先等等,讓她在床前儘最後一份孝心,送老爺子最後一程。
朱久明答應了,可突然有一天,朱久明提著行李箱說是要來海市出差,讓我媽在家等他回來,誰曾想,他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我媽盤點了家裡的所有的賬本金庫,這才發現,賬麵上的錢已經所剩不多,更讓她痛心的是,她一直放在保險箱的合家歡糕點秘方,也被朱久明一並帶走了。
屋漏偏風連陰雨,我姥爺這時病情惡化,中醫西醫全都看過了,都說藥石無醫,讓準備後事,接連的打擊一下子壓的我媽喘不過氣,她忍著巨大的悲痛,頂住壓力辦完了我姥爺的後事。
可這時,那些往日跟合家歡走的近的供貨商們,在葬禮上沒看到朱久明,也瞧出了些端倪,在葬禮第二天,全部前來要賬,賬房先生得知後,連夜跑了,我媽這才知道,這些年來,朱久明跟賬房先生一直在做假賬。
我媽在徹底盤點後發現,家裡置辦的家產都被他變賣的差不多了,唯一留下的就是他們當時住的祖宅,紙包不住火,合家歡的事傳了出去,那些要債的人怕我媽跑了,更是派人堵在宅子門口。
好在合家歡的師傅們都不願意看到合家歡落的這種田地,都鉚足了勁做點心,但我媽說,那個時候世道艱難,沒多少人買的起點心,再加上,合家歡屬於前店後宅的結構,門口一群人堵著,來買點心的人見狀都會繞道。
漸漸地合家歡入不敷出,扛不住了。
我媽這才忍痛變賣了祖宅,還了那些賬,又給店裡的師傅活計們發了工錢跟補貼,合家歡從此關門了。
事情到這裡,我媽拿著那些餘錢,雖說不能大富大貴,可最起碼能安生的過完此生,可不料,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
說到這裡,何傑頓住了,他動了動喉結,咽了咽根本沒有的口水。
如果說剛剛說的那些都是從他媽媽口中聽到的,那麼接下來,從他出生後,那些回憶就深刻的印在他的腦海裡。
“行了,講到這裡就行了,喝口水吧。”寧凝倒了杯茶,遞給何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