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換了一身衣服,依然是喑啞的黑色,依然繁複漂亮的領花從領口翻出,明明應該是顯得略微冗雜的款式,那些領花卻被一枚金底翡翠綠色的領扣箍住。而這一抹濃鬱的綠,和他淺淡的瞳色近乎成為了他渾身上下唯一的色彩。

而此時此刻,這兩點色彩全部都聚焦在葉瑟薇臉上。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你彆看我這樣,不管你信不信,是門先動的手!

葉瑟薇僵硬片刻,輕巧地放下腿,眼神空茫失去焦距,用儘自己平生的所有演技四顧一圈,疑惑喃喃道:“咦?怎麼沒有人?走錯了吧,肯定是走錯了!”

然後迅速後退,重新把門合上了。

斷後的貝萊爾姍姍來遲,他的發型零亂,衣服也不複之前的整潔,看到葉瑟薇還呆愣在門口,快要被安保魔法師轟成篩子的貝萊爾急急忙忙喊道:“愣著乾嘛快進去啊!!”

“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葉瑟薇氣勢絲毫不輸於他地吼了回去,如果貝萊爾此時此刻足夠冷靜清醒的話,絕對可以發現葉瑟薇氣勢洶洶之下的不自在和慌亂——然而他現在四舍五入比葉瑟薇還要更著急。

“怎麼可能!你倒是快踹門!!!”貝萊爾從漫天的魔法光輝中狼狽衝來:“你不踹讓我來!”

太好了!你來!

葉瑟薇大喜過望,飛快讓開身體,還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貝萊爾心頭閃過一絲古怪,卻來不及多想。

魔法塔這個地方的那些安保魔法師根本不是人——這裡的不是人,不是某種情緒上來後的痛罵出聲,而是字麵意義的不是人。安保魔法師是一種用特殊材質做成的魔法人,是專門用來維護魔法塔秩序的。

畢竟魔法塔說白了就像是一個辦事大廳,這種地方最容易起摩擦和衝突。

魔法師或者戰士之間的衝突,那可真是句句致命,處處見血,安保魔法師的存在就是為了將這種可能性降到最低,例如,衝動的魔法師一句直死魔咒下來,安保魔法師就會奮不顧身地用自己的身體去攔住,被救的人承擔一部分安保魔法師的維修費用就好,皆大歡喜。

但與此同時,安保魔法師雖然非常擬人,但智能水平和行為模式都是提前設置好的。比如貝萊爾非常清楚,其中的一條是:不得闖入任何辦公室,不得對任何辦公室內進行攻擊。

這才是貝萊爾急急忙忙想要衝進辦公室的原因。

他的腳比腦子快一步地懟在了門上,原本就已經被大力踹過一次的門板迎來了更加沒有節製的衝擊,搖搖欲墜片刻,這一次,門甚至不是自己打開的,而是直接連著門框和灰塵一起墜落在了地上。

“哐當!”

巨響回響在整個走廊裡,甚至有其他幾個辦公室的人驚愕地探出了頭,向這邊張望。

葉瑟薇目瞪口呆。

貝萊爾明顯也呆愣了片刻,但是求生欲讓他顧不得那麼多,他氣勢洶洶地踩著門往裡走:“兔砸,你不讓我來,我偏要來,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破地方能有什麼比我還貴的貴……”

他的聲音自動消失了。

葉瑟薇原本站在門口,這會兒也小心翼翼外加好奇地探出頭,向著裡麵看去。

如果她能夠看到貝萊爾正臉的話,興許可以發現貝萊爾的雙瞳有了一瞬間的停滯,就仿佛突然忘記了什麼事,然後又在扭曲了這段記憶之後,被重新塞了回來。

但從背後看的話,就像是貝萊爾沒有料到房間裡還有一個墨菲斯,而墨菲斯的對麵則是坐著一個衣服看上去簡直可以用富麗堂皇來形容的中年英俊男人,是以才怔忡到不自然地消了音。

“額,海加爾叔叔,墨菲斯,你們怎麼在這裡?”貝萊爾抬手撓了撓頭,有點不自然道。

能被他稱為“海加爾叔叔”的,葉瑟薇幾乎是瞬間便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這位興許就是海加爾大區的那位公爵大人了,也就是墨菲斯的父親——

而她剛才,就是在這位公爵大人和少主大人的麵前,一腳踹開了門,又裝死一樣退了出去。

想想就好窒息。

掐人中.jpg

還好有更加容易被人擊中炮火的貝萊爾頂在前麵!感謝貝萊爾!

有貝萊爾擋著,葉瑟薇這才有閒暇悄悄打量了一圈辦公室。其實辦公室的構造並沒有什麼出奇——靠窗處是一張辦公桌,靠外側則是麵對麵的兩組黑色沙發,中間放著茶幾。而辦公桌的桌麵上,則是顫顫巍巍地豎著兩隻灰色毛茸茸的耳朵。

頭上樹著兩個誇張的灰色兔耳的男人顯然是驚嚇過度,大概率是躲去了桌子底下,這會兒剛剛扒著辦公桌露出來了一雙眼睛和一對兔耳,眼中寫滿了警惕和驚恐。

貝萊爾剛鬆了口氣,準備向前走兩步,突然感覺到了哪裡不太對勁。

細細的光束不知何時纏繞在了他的手臂和腳踝,就在他不可置信低頭的同時,那些光束一緊。

貝萊爾瞬間被綁成了人形粽子。

層層疊疊的安保魔法師包圍在辦公室外麵,有一位白胡子穿魔法袍的老先生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而那條束縛光束便是從他手中的魔法短杖裡發出來的,他衝著公爵大人和墨菲斯鞠躬致意,然後毫不客氣地揮舞魔法短杖。

剛才還不可一世氣勢洶洶的紅發少年就這麼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透明的魔法光球套在了裡麵,再像是風箏一樣懸浮起來,掛在了白胡子魔法袍老先生的身後,隨著對方的動作一並漂浮前進。

“……我靠!”貝萊爾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這他媽是乾什麼!海加爾叔叔我是無辜的!!兔砸你他媽快來救我——唔!”

幾道十字交叉的魔法短光線宛如膠布一樣直接封住了貝萊爾的嘴,白胡子魔法師再度向著坐在沙發上的兩位彎腰行禮,然後在葉瑟薇懷疑自己也會變成一個捆.綁.氣球填充物的時候,對方從她麵前擦身而過,麵無表情地把貝萊爾風箏帶走了。

“愣著乾什麼,進來。”墨菲斯的聲音飄了出來。

葉瑟薇眉頭一挑。

她再也藏不下去了,她貼著牆皮同手同腳地挪進來,結果因為太緊張,一腳踩在了門框上,又發出了一聲巨響,還趔趄了一下。

當然沒有什麼趔趄被扶住的場景出現,葉瑟薇腳腕一扭,直接向側麵衝了半步,一頭撞在了矗立一旁的衣架上,一陣搖晃後,衣架上掛著的黑色上衣外套掉下來,好巧不巧,正好包裹住了她的整個頭。

葉瑟薇:……他媽的,丟人丟個沒完了。

下一秒,果然有熟悉的笑聲響了起來,男人不加掩飾的愉悅笑聲充盈了整個房間,他似乎絲毫不在意海加爾公爵也在場,笑得肆意隨性,而原本就戰戰兢兢的兔砸又縮回了桌子下麵,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葉瑟薇扶著衣架的杆子站穩,羞惱地將那件衣服從自己頭上扯了下來——入手是極上乘的麵料,她幾乎是同一瞬間就意識到了這肯定是墨菲斯的衣服,甚至感覺到了鼻尖縈繞的熟悉味道。

而她的動作太洶湧,頭上有幾根頭發不期然地炸了起來,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葉瑟薇強作鎮定地將衣服重新掛好,避無可避地頂著墨菲斯的笑聲,抬手想打個招呼,卻又說不出話來。

——“好久不見?”

好像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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