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意識在半空中轉了個彎,頗有些不太聽話地向著木條探去。
既然能削動剛才的箭矢,此時此刻用魔法意識來削催魂木,本質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困難。
但很顯然,此時此刻,魔法意識並不太想去切木條。
墨菲斯教葉瑟薇控製魔法意識,是為了方便她殺人自保的。更直白一些說,算得上是某種類似金手指般的存在,畢竟整個學院的新生、哪怕是最擅長魔法的黑暗精靈,也無法像是葉瑟薇這樣自如地操控魔法意識,並且擁有覆蓋範圍這麼廣的意識海。
但顯然,葉瑟薇並不自知,並且非常嫻熟地開始用這個金手指大殺器……鋸木頭。
經曆了切褲子、削箭等一係列奇怪操作後,魔法意識顯然開始叛逆了起來,在催魂木旁邊歪歪扭扭地轉了一圈,然後癱軟在了旁邊。
葉瑟薇:?
她在努力微操魔法意識,但是在彆人眼裡,她就是在盯著催魂木發呆,而且發呆了半天,也沒個結果。
“小葉同學。”一道略微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瞬間拉回葉瑟薇的注意力,她向旁邊看去,才發現叫謝利的狼人男生居然也在這裡削箭,而且很顯然,借助鋒利的狼爪,他動作算是很快,已經削出來了一隻完整卻實在不怎麼好看的箭:“你是不是缺工具?”
葉瑟薇心想我不是缺工具,而是工具不聽使喚,表麵卻不顯,而是略微尷尬地笑了笑:“這裡有彆的工具可以用嗎?……對了,你怎麼也在這裡?你記得你拔得挺好呀,怎麼你也弄壞了嗎?”
謝利苦笑著伸出狼爪:“握在手裡的時候,不小心把箭羽弄斷了幾根。”
然後,他指了指牆邊的小籮筐:“那個裡麵有工具,你去看看有沒有順手的。”
葉瑟薇不是那種死磕的人,既然魔法意識這會兒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不太聽話,所以她也就去籮筐裡翻了翻。
並沒有什麼特彆順手的工具,甚至有些東西原本應該尖利的那一麵,都顯得非常粗鈍,絕對不像是能在催魂木上留下痕跡的樣子。
葉瑟薇也不生氣,經過之前這麼幾節課,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上了很大的台階,她挑挑選選,最後拎出來了一把小刀,在手裡比劃了一下,又拿了一張砂紙,然後重新坐了回去。
她沒有想用小刀直接去削催魂木,而是先用砂紙磨了磨刀。
“你這要磨到什麼時候去啊。”謝利一邊砍自己的箭矢,一邊看了她一眼:“不過你也彆著急,馬洛院長課程的第一周都是這些基礎。”
“除了我們削箭的,彆人都去乾嘛了?”葉瑟薇其實並沒有單純在用砂紙磨刀,既然魔法意識不聽使喚,不願意削木頭,那你就老老實實裹在砂紙裡磨刀。
這種操控比起削木頭要簡單許多,是以葉瑟薇還有力氣一邊磨刀,一邊和謝利說話。
“還有去做弓的、投壺的、用叉子叉蒼蠅的……”謝利歎了口氣:“你彆著急,每一門課我們都要上的,順序問題而已啦。”
他雖然稍微壓低了聲音,但也隻是為了不打擾彆人的全神貫注而已,是以周圍的幾個人都聽到了他的話,好奇地湊了過來聽他透露課程內容。
距離稍遠的另一位狼人看了一眼,陰陽怪氣道:“喲,東狼了不起哦。這還不算公然作弊嗎?”
謝利本來就很能嗶嗶歪歪,聽到這話也不生氣,戰鬥力頓時調整到最高級彆,冷哼一聲的同時,還抬手撥拉了一下自己毛茸茸的狼耳朵,完全是一副綠茶狼的樣子:“有些人的眼睛,好紅好紅哦,紅得我都要害怕了呢。”
“你們東狼是不是太缺茶葉了,所以隻好靠你來湊了?不會好好說話嗎?”
“哇哦,小狼哥哥你凶我,你要喝茶我去給你泡啊,削箭好辛苦的啦,看你削了半小時也沒削下來半片,要我幫你磨磨爪嗎?”
葉瑟薇聽著謝利和另一位南狼的隔空掰頭,一個陰陽怪氣,一個綠茶氣超標,手下磨刀的動作一直都沒停。
興許是磨刀這事兒還算是新奇的體驗,魔法意識這一次還是很聽話的,細密地被砂紙包裹在掌心,竟然真的將這柄很鈍的小刀磨得光滑了起來。
葉瑟薇舉起刀在眼前打量了一下,覺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在刀身上看清自己的影子了,這才在催魂木上試了一下。
一刀下去,宛如在切豆腐。
她沒想到這刀磨出來以後效果這麼好,高高興興地開始邊旋轉邊削,而就在她完整地削出一柄箭的箭身,再抬頭的時候,才發現剛才還在爭吵的謝利和另一位狼人不知何時停下了話語,全都圍在了她這裡。
而他們背後,是更多其他震驚地看著她的同學。
“你這個刀……真的是從那邊拿的嗎?”見她的注意力轉移,前排的奧兔族少女開口問道,順便舉起了自己手裡看起來也葉瑟薇的那柄一模一樣、刀口卻過分鈍的小刀:“用砂紙磨一磨會有用嗎?”
這裡到底是戰院,葉瑟薇覺得大家不一定會用魔法意識,但也不想讓彆人因為自己而成為砂紙磨刀真的有用,於是瞎編道:“我有特殊的磨刀手法,一定要說的話,差不多也算是一種武技吧……”
“嘶!還有磨刀武技嗎!”不等葉瑟薇說完,謝利已經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什麼樣的家庭,才能讓自家的女兒還學這麼一門手藝,真是未雨綢繆,精打細算,瞧瞧,今天可不就用上了!”
葉瑟薇對這個神來之筆的解讀驚呆了。
……不是,你聽我解釋,那個其實……哦對,理論上來說“她家”這個概念指的是希西底徹三大家的葉德萊家。
那沒事了,隨便抹黑和想象吧。
她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說多錯多,她繼續垂頭削木頭。
有了鋒利小刀的加持,她削木頭的速度快了很多。但刀口在催魂木下實在鈍得很快,所以她不得不磨一會兒刀,再削一會兒,還要時刻謹記馬洛院長所說的“每一支箭都要一模一樣”。
到底是已經經曆過其他兩個院的實訓課了,葉瑟薇對於削箭這件事其實還有更深的一層體悟。
無論是什麼性格的院長,都必然不可能讓學生浪費任何時間。而所有課程的終極目標都隻有一個:實戰。
削箭表麵上像是因為損壞了馬洛院長的箭,而被遷怒。但葉瑟薇猜測,這八成是為了讓大家在戰場上射光所有的箭以後,也能找到原料來製箭。而使用了催魂木這種無比堅固的材料,也有一種給心高氣盛的新生們一個下馬威的意思。
而她們製造出來的箭,到時候肯定也要被馬洛院長挑肥揀瘦後再扔回來給她們自己用。
念及至此,葉瑟薇在削出來五隻箭後,仔細比對,認真調整,極力對五支箭進行了統一。
等到她的五隻箭都完工,其他人手上的活兒也都差不多了。而馬洛院長也像是未卜先知一樣,出現在了這個房間裡。
他甚至都沒有把箭接過來,隻掃了一圈,然後就揮了揮手。
房間變幻成了一個靶場。
場邊隻放了長弓,沒有箭。而五十米開外的固定靶盤上,隻有一個顏色深紅的靶心。
“現在每個人都試試自己做的箭。”馬洛院長負手站在場邊:“都不是零基礎了,選了弓院,想必大家平時都是可以隨意中靶心的。用你們自己做的箭,連續十次命中靶心,就可以進行下一門課了。”
“沒中的,就回去重新做箭。”
他也沒按名單喊名字,就隨手點了距離自己最近的謝利:“你先來。”
謝利是用爪子磨的箭,三隻肉眼可見的粗細不一,箭身還有點因為爪子本身的不平整而磨出來的坑窪痕跡。
拋去武技本身來說,射箭其實對於箭身的要求是很高的。過分粗糙的箭會增大阻力,過粗或過細的箭在想要命中同一個目標的時候,所需要的力度和射出的弧線也是需要微調的。
弓院的所有人,幾乎都有射箭類的武技,而武技多少都帶了一些附加效果和加成,在這份效果下,大家對箭本身的要求就會無限降低,隻會要求箭頭足夠鋒利。
謝利也是如此。
他隨便挑了一把弓,彎弓搭箭眯眼,箭身肉眼可見地湧現了一層武技帶來的華彩效果。
“武技禁止。”馬洛院長沉聲道。
很顯然,他並不是單純地說出了一道禁令而已。葉瑟薇敏銳地感覺到空氣有了一瞬間的變化。
這是禁止類的言靈術。
葉瑟薇悄悄看了一眼馬洛院長。
果然,並不存在純粹隻靠武技的分院長,所有這些戰院的分院長,都是會魔法的,換句話說,全部都是魔戰雙修。
謝利箭身上的光芒倏然消失。
狼人少年出現了一瞬間顯而易見的錯愕,他飛快地看了一眼馬洛院長,然後收獲了對方嚴厲睥睨的眼神。
謝利的狼爪微微顫抖。
去掉武技效果,謝利的三箭隻有一箭命中的靶心,另外一箭碰到了邊緣,還有過分粗糙的一支箭,甚至飛出了天邊。
謝利的臉慢慢紅了。
一聲細碎的嘲笑響了起來,正是之前和謝利吵架的那位來自拉圖大區的狼人少年,而馬洛院長並沒有對謝利的脫靶有任何評價,隻循聲看了過去:“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