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慢慢鬆開手指。
肥胖的身軀與地麵碰撞出非常大的響動,縱使是鋪著厚厚天鵝絨地毯的地麵也無法將這樣的動靜消音,但這樣的聲音卻沒有驚動任何人。
她坐在窗欞上靜默地旁觀,一如她過去千百年來所做的那樣。
然而孑然站在房間裡的黑衣男人卻突然轉過頭,準確無誤地對上了她的雙眼“又見麵了。”
她為這句話中的“又”而暗自心驚,更為這長久的注視後,突然被他發覺而感到了似乎有哪裡不對。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你見過我”
黑衣男人沉默地注視著她,他的瞳孔極淡,這樣的眼瞳本應最容易被一眼看透,偏偏他眸沉如水,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在了眼瞳深處,縱使是她也看不出分毫。隻是他身上的
然後,她看到他抬起手,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朵花。
一朵藍紫色的花。
那朵花不知是用什麼方式保存的,雖然香氣早已散儘,甚至已經有一點蔫頭蔫腦,但卻長久地停留在了那樣的狀態。
是當初她俯下身,在他胸口放著的那朵龍喉花。
“好久不見。”他不知為何,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又重新垂下了眼,眼神落在她發梢垂落的位置,竟然像是有點不太敢看她,但他的話語卻是冷硬的“我又來了。”
她沒有躲藏,隻是有點出神地看著他手中的花朵。她第一次給予彆人自己的命運之花,自然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將自己的贈予時刻這樣帶著。這一瞬間,她的心情有些許的奇妙。
這種奇妙很難用語言描述,至少她從未經曆過。
墨菲斯當然看到了她的注視,他向著她的方向走了幾步,將那朵花向前遞向了前方,而她也下意識地接了過來。
兩人的指尖短暫地相遇,她冰冷如玉石,而他的指尖卻是溫熱的。
那是人類的溫度。
龍喉花重新回到她手中的刹那便從那樣奄奄一息的狀況重新盛放開來,她本應收起這朵花,但她的動作卻不知為何停留了片刻。
也正是這一片刻的頓挫,墨菲斯竟然重新伸出手,從她手中拿回了那朵花“謝謝。”
她的腦中有一刹那的空白。
謝謝她什麼
他沒有將龍喉花收起來,而是用漂亮的兩根手指撚著那朵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重新看向了她“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嗎”
她靜靜地注視著他“也許有。”
“神明為何對這樣的一切視而不見”他的聲音很淡,並不咄咄逼人,卻認真至極“難道這樣的存在即是必然”
她回答不出他的問題,隻能帶著歎息和悲憫地看著他。
“魔迪安大陸明明罪孽叢生卻背負神域之名,歐斯卡納大陸淳樸努力卻背負罪孽之名,如果我是神明”他低笑一聲“我要讓這兩個大陸顛倒。”
“人類總是相似的,曆史亦是如此。”她沒有對他的狂妄之語有任何評價,隻是平靜地說道“即使如此,你也會熱愛人類嗎”
墨菲斯收起了那朵龍喉花,負手而立,他的臉上有痛苦,也有譏誚,但更多的是認真“是的。”
“這個世界上隻有一種真正的神明。”她從窗欞上輕輕跳了下來,站在了墨菲斯麵前,她明明沒有他高,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卻像是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就是在認清人性的真相後,依然選擇熱愛。”
“既然你想要成神”她的聲音輕柔宛如歎息,卻帶著命運無可抵抗的力量“那麼我便賦予你神格。”
少女抬起如玉石般冰冷的手,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隨即仰頭看向他,為他一步踏入了凡間。
“我信仰你,我的神明。”
隨著她的話語,她和他的周身都倏然散發出了耀眼神聖的光芒,兩個人的身軀被這樣的光芒徹底洗禮,無數人被這樣的動靜驚動,在看向這個方向的同時,被這樣的聖潔撼動,情不自禁地彎曲雙膝匍匐在地。
這是一種天然的、對神明和信仰的禮拜。
少女的背後有潔白的雙翼破體而出,這顯然弄疼了她,她眉頭微蹙,卻並沒有鬆開他的手,也沒有移開看向他的視線。
在這樣盛大的光芒中,他和她的眼中都隻剩下了彼此的影子,他終於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曾是命運。”她回答“但以後,我便是你的命運。”</dd><dddata-id="0">
命運隻能旁觀。</dd><dddata-id="11">
爬上神魔之山的並不隻有他一個人,他帶著他的追隨者們一起來到了魔迪安大陸,而向來守在深淵邊、將擊落哥布林作為一項任務的魔迪安守備者在看到居然有人類爬上來以後,驚呆了。
他們是第一批洗刷了自己身上所謂罪孽、重新獲得神明眷顧的人。</dd><dddata-id="7">
她站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