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清曼為難的時候，換了衣服的衛淩出來了。
有些人天生就有難以掩藏的貴氣，哪怕穿著的衣服補丁疊補丁，但也不會難看，反而讓人覺得是落難的王子，更顯氣質。
秦清曼與楚楚就被衛淩的氣質震住了。
楚楚忘了問話，秦清曼也忘了臉紅，姐弟倆就這麼目不轉睛地看著衛淩。
看的衛淩都以為自己哪出了問題，疑惑地低頭檢查一遍。
衣服除了小點，短點，好像並沒有哪扣錯，或者是破洞。
衛淩的詫異驚醒了秦清曼，秦清曼瞬間想起楚楚剛剛問自己的話，也不知道衛淩有沒有聽到，她趕緊提著熱水進了自己屋子，關門前隻留下一句話。
“我收拾收拾自己。”
她今天的內衣也汗濕過，山上沒條件就沒來得及換洗，此時回了家，溫暖的房間，乾淨的衣服，讓她有了收拾自己的衝動，反正今天晚上廳裡的火爐不停，烘一件衣服是烘，多烘幾件也是消耗一樣的柴火。
麵對逃避的秦清曼，衛淩眼底是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秦清曼害羞了。
“楚楚，幫我去院子裡舉燈。”衛淩也沒閒著，他打算把野豬清理出來，不然拖得越久就越難清理。
“好的。”
楚楚很乖巧，穿上厚厚的棉衣舉著燈就跟衛淩到了院子。
昏黃的光線下，野豬身上並沒有雪，但整個身軀早就僵硬了。
估計再多放一會能僵硬成冰塊。
楚楚看著地上的野豬興奮得滿臉通紅，舉著的燈也因為小身子的激動光影微微晃動著，“衛大哥，要燒水嗎？”他記得村裡殺豬的時候是需要燒水褪毛的。
說完這話，小孩還沒等衛淩回答，自己又憂愁起來，“糟了，我家沒這麼大的燒水鍋，怎麼辦。”
衛淩看出楚楚是真真切切在憂愁，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揉了揉小孩軟乎乎的頭毛，解釋道：“不用燒水。”
殺豬這種事，有燒水的做法，也有不用燒水的。
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衛淩蹲下身子開始乾活，野豬喜歡在樹乾上蹭癢癢，不僅皮韌，毛還粗硬，吃肉時最好不要味道不怎麼好的豬皮。
不要豬皮就不用燒水褪毛。
所以衛淩現在要做的就是扒皮後庖丁分解。
一把並不大的匕=首被衛淩使用得如臂使指，三百多斤重的野豬不到半小時就被完全肢解成塊平攤在雪地裡。
因為豬死了半天，血液早就凝固，乾完這一切，地麵上並沒有留下多少血跡，這讓收拾完出來的秦清曼震驚了，眼看著衛淩打算清理內臟，她才趕緊去廁所提了糞桶來。
“衛同誌，扔這裡麵。”
豬腸裡都是糞便，不能亂扔，這東西看著雖然埋汰，但對農村人來說卻是好東西，來年能肥地。
秦清曼家也是有地的，當然也需要這東西。
衛淩確實手腳麻利，就算收拾豬內臟也沒花多少時間就收拾乾淨。
一手提著剝了皮的豬頭，一手提著簡單收拾好的內臟，衛淩看向秦清曼。
“送到廚房，我今天晚上就收拾出來。”
從接收野豬那一刻開始，秦清曼就知道今天晚上是個不眠夜，有些肉能凍起來，有些卻是不能的。
比如內臟。
內臟這些東西如果不趁新鮮收拾出來，解凍後的味道就不對了，所以今天注定是個辛苦的夜晚。
需要凍起來的大塊肉秦清曼不動，就放在雪地裡凍著，凍一晚上保證能硬得像石頭，起碼能存到來年化雪，就是看到所有肉都被衛淩肢解，秦清曼有了某些猜想。
“衛同誌，肉應該還沒徹底凍上，你去幫我割盆肉，要三分肥，七分瘦，一會醃好後我做成風乾香腸，能放很久，吃的時候也方便。”
秦清曼遞給衛淩一個大盆，不客氣地使指人乾活。
這麼大頭豬對方都能三下五除二收拾清楚，給自己剔盆肉肯定也容易。
“好。”衛淩接過盆接著乾活。
楚楚又舉著油燈屁顛屁顛跟在衛淩的身後照明。
越跟在衛淩的身後，小孩對於衛淩就越崇拜，他從來沒有見到有人乾活能乾這這麼快，這麼好，好到他舍不得衛淩離開自己家。
看著衛淩那高大而結實的身材，楚楚的安全感更足。
蹲在衛淩的身邊，小孩小聲問道：“衛大哥，你能不走嗎？”
正在按秦清曼要求剔肉的衛淩手下一頓，看向小孩那雙清澈的大眼，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眼角的餘光甚至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
他知道秦清曼一定能聽到院子裡的說話聲，也知道秦清曼一定在聽。
衛淩的內心突然就緊張起來。
“衛大哥，我跟你說，我幾個叔叔家的人都可壞了，嬸嬸們欺負姐姐，堂姐、堂哥就欺負我，今天姐姐不在家，彩雲姐他們就闖進我家想搶糧食。”
可能是衛淩給人的安全感實在是太足，楚楚沒留意到衛淩的沉默，而是自顧自說起還來不及跟秦清曼訴說的委屈。
廚房裡，秦清曼其實聽到了楚楚的話，但她沒法衝出來，隻是握緊了手裡正在使用的菜刀。
衛淩眼角的餘光一直留意著廚房位置，他聽出秦清曼的激動，問小孩道：“那你是怎麼處理的，他們搶走糧食了嗎？”說話間，他腦海裡閃過秦家廳裡兩隻個頭不小的鵝。
“沒有，大白，小白可厲害了，它們倆以少勝多趕跑了一群壞人，還把彩雲姐的頭發、頭皮都扯掉了，害得彩雲姐被退了婚。”
回想起秦彩雲姐弟三人的狼狽，楚楚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一些。
可見守護住家裡的糧食對於小孩來說到底有多開心。
衛淩著小孩那雙清澈的眼睛能想象出麵對氣勢洶洶上門搶糧食的壞人小孩到底有多害怕，有多無助，難怪會問自己還走不走，能殺死野豬，能保護秦清曼的衛淩對於小孩來說就是絕對的安全感。
衛淩能想到的秦清曼也想到了。
沉默著，秦清曼開始考慮真正的生存問題。
原本她想著自己一個人也能養活與照顧好楚楚，但經過這的段時間的經曆她才明白楚楚最缺少的是什麼。
是安全感。
哪怕她的芯子已經變了，也已經能保護楚楚，但在楚楚的觀念裡一個家裡一定要有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才能支撐起門戶，才能不被人欺負。
秦清曼是後世之人，雖然接受到的思想更加先進，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年代，如果家裡有個男人確實能少很多的麻煩。
原主這具身體已經成年，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時候。
隻要她的婚姻一天沒有定下來，她的幾個嬸娘就一定還會算計，今天趕走了劉和昌，明天可能還會來個張和昌又或者是周和昌。
天天被賊惦記不僅惡心人，還要費儘心力防守。
要是哪天大意沒防住就有可能陰溝裡翻船，秦清曼不想真的有這麼一天。
要不，真找個人結婚？
畢竟現在才七十年代初，離改革開放又或者是恢複高考還有很多年，靠山屯雖然地處偏遠，但誰也不能保證絕對的獨善其身，畢竟曆史上這幾年什麼樣的人物都很艱難。
唯有軍隊還算安全，沒有手伸得進去。
帶著種種擔憂，秦清曼快速清洗著豬內臟。
豬肝與大腸洗乾淨後她打算鹵上，到時候下酒或者是配菜吃都很不錯，豬肚洗乾淨掛起來，這可是後世很多人都喜歡吃的好東西，美容養顏，還能治虛症，楚楚那孩子那麼瘦小就可以多吃些。
小腸洗淨先晾著，是灌香腸時的最完美容器。
廚房裡的大灶燒上後整個屋子的溫度漸漸起來，等鍋裡的水開後，秦清曼把大腸下到鍋裡鹵煮時還有點微微的遺憾，可惜沒有豬血與糯米，不然一道美味的灌血腸絕對能讓人吃得欲罷不能。
後世農村才能吃到正宗的灌血腸，因為隻有現殺的豬血才是最新鮮的。
就在秦清曼把豬頭也下到鍋裡時，衛淩與楚楚端著一盆肉回來了。
看著這滿滿的一盆肉，秦清曼就算是想幫忙也幫不上手。
太重，她抱不動。
“放哪？”衛淩看出秦清曼的為難，主動問。
“放廳堂裡，離火爐遠點，我馬上過去收拾。”秦清曼一邊交代衛淩一邊往灶膛裡塞大塊的木柴。
需要鹵的東西都鹵上，還有一副肺灌了水後泡在水裡。
肺裡的雜質不好清理，得多衝幾遍水，等她把灌香腸的肉用調味料醃上就能回來給肺換水了。
在秦清曼打理廚房時，楚楚與衛淩往廳堂而去，家裡多了一個人，楚楚很興奮，過了平時睡覺的點也犯困，而是一直跟在衛淩的身後轉悠，偶爾幫忙打下手。
比如進廳堂的時候就是楚楚幫忙掀開的簾子。
簾子一掀開，衛淩端著盆走了進去。
剛進去他就愣住了。
因為他的衣服已經被清洗好並晾在離爐火最近的地方，因為火的溫度，衣服上正在冒著絲絲白色的水汽。
隻要想到秦清曼幫自己洗了衣服，衛淩就差點同手同腳。
廚房裡，秦清曼也忘了這茬。
之前她擦洗好就發現衛淩帶著楚楚去院裡處理野豬，見沒燒水，就猜到可能是剝皮，想著衛淩既救了自己性命，又送了半頭豬，現在還在忙活著分豬肉，她就忍著羞恥心把衛淩的衣服洗了。
總不能等衛淩忙完再洗自己衣服，那也太不厚道。
幸好洗的是衛淩的外衣外褲，秦清曼才沒那麼難為情。
廚房裡，秦清曼剛往灶膛裡添完柴，突然就想起廳堂裡正在烘的衣服，臉騰的一下就徹底通紅。
這是秦清曼前世今生第一次幫異性洗衣服，還被抓了個現行，這也太讓人難為情了。
磨蹭著，秦清曼不敢回到廳堂裡麵對衛淩。
廳堂裡，衛淩放下盆，看了一眼走路都快睡著的楚楚，輕聲說道：楚楚，去洗漱睡覺。
“哦。”
楚楚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衛淩好幾秒，然後乖乖去倒水洗漱。
對於信任的人，小孩非常聽話。
此時的他已經非常困，完全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眼看著楚楚洗漱完爬上床、蓋上被子，衛淩都沒有等到秦清曼進廳堂，想了想，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那套正在被烘的衣服上，明白了根源所在。
楚楚睡著了，家裡隻有他跟秦清曼，正是說話的時候。
於是衛淩去了廚房。
廚房早就被秦清曼收拾得井井有條，鍋裡的各類肉食也在火力的燜煮下散發著微弱的香氣，雖然香味還不濃鬱，但衛淩知道鹵好後一定非常好吃。
此時裡的廚房安安靜靜，就是少了一個人。
少了秦清曼。
衛淩之前並沒有聽到院子裡有什麼異響，那麼秦清曼在哪。
凝神，他聽到一道細微的呼吸聲從身旁的門後傳來。
見秦清曼避開自己，衛淩躊躇了，也猶豫了，他突然就沒有了自信。
“我叫衛淩，京城人氏，在旁邊的部隊當兵，團級，每個月有七十八塊的津貼，糧食補助票是每月50斤……”衛淩一時不知道怎麼跟秦清曼說自己的意思，乾脆再次做了個詳細個人介紹。
家庭，工作，收益，在秦清曼麵前毫無保留。
秦清曼其實也不是存心想躲衛淩，是在沒想好時下意識後退一步站在了門後。
此時聽到衛淩的詳細介紹，雖然沒有看到衛淩的臉，但秦清曼知道衛淩是認真的。
對方是在按照相親程序真誠介紹自己。
“為什麼選擇我？”聽了衛淩的介紹，秦清曼知道對方不僅出身不錯，個人也非常優秀，可以說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衛淩都是她遇到的最優秀男人。
“跟你相處很自然，你做的飯好吃，有家的感覺。”
衛淩沒有敷衍秦清曼，而是認真想後回答。
聽到這話，秦清曼相信衛淩是在認真對待自己，因為這樣的理由比一見鐘情更讓人信服。
“秦同誌，嫁給我吧。”
衛淩指了指院子裡的肉。
他這是用另一半肉做禮物。
隨著衛淩的這一指，秦清曼腦海裡自動浮現山林裡衛淩一拳擊打向野豬的霸氣姿勢，雖然她當初沒有看清楚，但野豬血糊糊死去的樣子一直深植於她的記憶。
此時再看一眼院子裡擺放整齊的肉塊，秦清曼的喉結微微動了動。
想吃肉，她是真的想吃肉。
世道艱難，如果嫁了人就能天天吃肉，她其實還是可以的，畢竟衛淩長得好，家世也好，並沒有埋沒自己，也沒有嫌棄自己現在這個身份隻是個村姑。
“秦同誌，嫁給我吧，我會照顧你跟楚楚，每個月的津貼我都給你，你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
衛淩的思想還是受了後世觀念的影響，這番話說得無比的自然。
身材好，人好看，還尊重人，更重要一點，武力值杠杠的，在這個允許打獵的年代以後吃肉絕不是什麼難事。
想明白這一點，秦清曼豁出去般狠狠點了點頭。
有肉吃，嫁了！
衛淩是背對著秦清曼的，並沒有看到秦清曼點頭，但他感覺到了。
回頭，衛淩看向了秦清曼。
“我叫奏清曼，父母雙亡，有個弟弟，家裡有一群糟心的親戚，不過你放心，這些親戚我都能應付。”秦清曼真誠地看著衛淩。
除了換了芯子的事沒交代，可以說秦清曼對衛淩再無什麼隱瞞。
畢竟她來這個時代並不久。
“我很高興你能接受我。”衛淩看向秦清曼的目光雖然還算平靜，但不平靜的是他的內心。
同時他也有事要交代，“秦同誌，我家裡人給我相看了一個女孩，女孩是位知青，正在來邊疆的路上，我沒見過對方，也不喜歡對方，更不想跟對方結婚。
秦清曼恍然大悟。
原來自己是衛淩應付家裡的擋箭牌。
不過沒關係，他們之間原本就是利益往來，都需要對方來幫自己抵擋麻煩，衛淩能幫自己，她當然也能幫對方，於是秦清曼大度地大包大攬，“你放心，我會幫你解決。”
該做的決定已經做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秦清曼輕鬆不少，提著鹽跟調料就進了廳堂。
她還得醃製香腸肉。
隻留下愣愣的衛淩，衛淩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哪不對勁。
畢竟他是古人，不是現代人，對於男女之間的感情相處並不怎麼懂。
也沒人教。
再聰明的人也會有不擅長的一麵。
就在秦清曼家溫馨無比時，隔壁秦磊家快要鬨翻了天，秦磊帶回家的信息讓朱紅霞幾人無心養病，特彆是聽說秦清曼有了對象，她們更是炸了鍋。
“她哪來的對象，什麼時候玩的野男人？”
朱紅霞還想著拿捏秦清曼的婚事，此時聽說秦清曼有了對象，話語說得那是真的難聽。
“你可彆瞎說，我留意了，那男人穿著軍裝，應該是位軍人，這樣的人咱們可惹不起。”聽到朱紅霞胡咧咧，秦磊嚇得臉色蒼白捂住了媳婦的嘴。
一個農場的工會主席他們都惹不起，怎麼敢惹軍人。
原本還想跟朱紅霞一起罵秦清曼的秦香幾人在搞清楚衛淩身份後瞬間閉嘴。
朱紅霞被秦磊捂得直翻白眼。
混蛋，捂嘴就捂嘴，乾嘛連她鼻子也捂，這是打算害死自己另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