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曼知道衛淩今天會來接她們,起得很早,起床時她見黃婉清還沒醒也沒叫人,而是摸了摸炕,感覺溫度有點低就收拾好自己打開了廳堂裡的火爐。
火爐裡的柴火封了一個晚上,早就隻餘一點餘溫。
火爐的溫度不夠,不僅廳堂裡的溫度降了下來,就連臥室的溫度也沒那麼高。
抓了一把剝了鬆子的鬆塔扔些進火爐,秦清曼點燃了火柴。
鬆塔在火柴的接引下瞬間燃燒起來。
鬆塔是曬乾的,加上本身油脂很多,是北方最好的引火材料。
秦清曼見火燃燒起來,就把木柴加了進去。
爐火燒起,燒炕的爐灶她也添了些木柴,黃婉清與楚楚都還沒起,可不能把兩人感冒了。
廳堂裡的溫度在火爐的燃燒下用不了多久氣溫就起來了,這個時候楚楚也揉著眼睛起了床。
小孩看了一眼正在揉麵的秦清曼,吧嗒吧嗒跑到秦清曼的身後抱住了秦清曼的腿,剛起床的小嗓子乖乖打招呼,“姐,早上吃什麼?”
“三和麵麵條。”
秦清曼一邊揉出麵團裡的空氣一邊回答小孩。
她家條件有限,吃不了白麵,得混著各種雜糧吃。
“姐,麵條好吃,我喜歡。”原本還有點睡意的楚楚瞬間清醒,補充了一句,“姐,我去洗漱。”
“提壺裡有熱水,用熱水洗。”秦清曼提醒小孩。
“知道了。”楚楚乖巧地收拾自己。
小孩已經能自理,收拾得很快,一會的功夫就把自己打理好,然後跑到秦清曼身邊幫忙。
廳堂的一角用些破壇壇罐罐栽種了不少小蔥、蒜苗,小孩拔了一把小蔥坐在秦清曼身邊收拾,同時好奇地看著秦清曼盆裡的大麵團說道:“姐,咱們家不就三個人嗎,你怎麼揉這麼多麵?”
“你姐夫來接我們肯定沒吃早飯。”
秦清曼有經驗。
她算是看出正淩其買就是個很挑嗨的人,彆看你采購也能嚇,但真要有好心的肯定會選擇好吃的。
“姐夫要來?”楚楚立刻興奮了。
“對,可能不止你姐夫一人來。”秦清曼想到他們昨天買的那些東西,就猜到衛淩可能會帶人來,帶人來,她不得多做點麵條。
楚楚聽秦清曼這麼一說坐不住了,抓著手裡的蔥就跑向窗戶,然後踮著腳尖往外看。
清晨的山村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出了白煙。
經過一個晚上,各家各戶屋裡的溫度都降了些,可不就趁起床趕緊添木柴,外麵天寒地凍,家裡的柴火時時刻刻都不能停,而冬天也是各家消耗柴火最多的。
隔壁朱紅霞家這兩天死氣沉。
一是朱紅霞傷沒養好心情不佳,二是她家兩個兒子都被治保主任拘著在村裡乾活,天剛亮就得起床,這樣冷的天,她因為擔心兒子著急上火。
但再憋屈她也不敢再鬨騰。
朱紅霞被折騰怕了。
大隊領導她惹不起,秦清曼她也惹不起,隻能低調做人。
朱紅霞精神頭不好,秦磊也蔫巴巴,他頭發跟臉之前因為劉三棍子那一踢傷了點,臉上擦了藥沒什麼大問題,就是頭發被燒得坑坑窪窪,大冬天也不能剪頭發,隻能在家裡都戴著帽子。
如此一來秦磊也不想說話。
家裡沒人說話可不就冷清又死氣沉沉。
就連秦彩雲都小心翼翼隱藏起自己的小心思,對朱紅霞的照顧也更儘心儘力,就怕朱紅霞找她的麻煩,畢竟不管什麼年代孝順都是壓在頭上的一座大山。
秦彩雲今天起得非常早,幾乎是秦建銘兩兄弟起床她就起床了。
起床後一直在家裡忙活。
忙進忙出,反正就沒見到空閒過。
冬天家裡的木柴消耗快,秦彩雲家廳堂東西堆放得多,這會她剛從院子裡抱了一大抱柴準備進屋,就聽到了汽車的喇叭聲。
他們村相對來說算偏僻,幾乎沒什麼車輛進屯。
秦彩雲剛這麼想就變了臉色。
因為她想到了秦清曼的對象,據說對方是XXX師部的團級軍人,這種級彆的軍人是有資格開車的,據說昨天師部就有車進了他們屯,所以這是有車去秦清曼家嗎?
說不清楚內心此時是個什麼感受,秦彩雲鬼使神差地把身子一縮就縮在了柴堆後,然後探出頭看向秦家院門。
遠處,一輛威風凜凜的吉普車平穩地駛向秦清曼家。
離秦家越來越近,近到秦彩雲能看清車裡的兩人,衛淩她遠遠見過,知道是秦清曼的對象,但另一個長相不老的男人她不認識,但能跟衛淩在一起的一定是擁有著相同身份的軍人。
秦彩雲心跳如雷地屏住了呼吸。
秦家,衛淩按喇叭的時候就被剛洗好小蔥的楚楚聽到了,小孩放下小蔥然後在秦清曼的注視下小臉紅撲撲地裹上棉衣衝了出去。
“姐夫,姐夫——”
小孩歡快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不僅引起了衛淩與杜宏毅的注意,也驚醒了西屋還在睡覺的黃婉清。
黃婉清一下就從炕上爬坐起來,掀開一條窗簾縫往外看了一眼,等看到衛淩的車,她立刻滿臉通紅的急急忙忙起身穿衣服。
太丟臉了,到彆人家做客不僅沒幫到主人的忙,還睡過了頭。
越著急就越忙亂,黃婉清好半天都沒把衣服穿好,就在此時,緊閉的房門被敲響,秦清曼溫和的聲音及時從屋外傳來,“婉清,不用著急,阿淩他們還要搬東西,一時半會不會馬上進屋。”
“知……知道了。”
黃婉清得了秦清曼的提醒鬆了一口氣,手腳終於沒那麼忙亂。
隻要不心慌,做事就不會亂,黃婉清——兩分鐘就穿好了衣服,來不及收拾鋪蓋,她衝出房門去洗漱。
蓬頭垢麵見主人是很沒禮貌的。
秦清曼早就操好了麵團,察覺到黃婉清起床,還幫忙著把洗臉水兌好,看到黃婉清的身影,提醒對方可以直接洗漱。
黃婉清感激地看了秦清曼一眼趕緊收拾自己。
在黃婉清洗漱的時候秦清曼用一塊乾淨毛巾把麵團蓋上,洗了手進東屋。
等黃婉清把自己收拾好,東屋也被秦清曼收拾得整整齊齊,三床鋪蓋都折疊好靠著牆。
“清曼……”黃婉清不好意思地看著秦清曼。
“沒事,你第一天在我家休息認床我能理解。”秦清曼給黃婉清找理由開脫。
黃婉清頓時感動壞了。
秦清曼可真是太體貼,太溫柔了,她媽都沒這麼慣著她。
但確實因為秦清曼的安撫,黃婉清不再緊張,不再羞愧,而是跟在秦清曼的身後幫忙。
屋外,衛淩還沒下車就看到歡快跑出來的楚楚。
“楚楚,把院門打開,我把車開進去,昨天咱們在縣城供銷社買的東西都拉來了。”衛淩把頭探出車窗對著楚楚大聲說了一句。
其實也是說給屯裡一些暗自關注著的人聽。
他跟秦清曼領證結婚了,該送上門的聘禮一樣不少。
70年代結婚四大件,三轉一響,除了自行車會晚些送來,縫紉機,收音機今天就到。
至於手表,衛淩也已經讓左高朋他表哥在省城供銷社買了帶來。
城裡人結婚需要什麼,他就給秦清曼準備什麼。
財大氣粗的衛淩不差錢、票。
就在吉普車離秦家院門越來越近時,楚楚已經提前把院門打了開來,車沒停,直接平穩地開進了院裡,隻是衛淩在進院門的時候看了一眼隔壁朱紅霞家的柴垛。
“姐夫!”
楚楚響亮的聲音再次歡快地響起。
這讓屯裡好多人家都出門探看。
這種明目張膽的凹法絕對是出大事了,說不定秦清曼已經與衛淩領證結婚,這樣一想,好多人的目光都熱切地看著吉普車,他們想親眼看看衛淩帶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