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蓮花發現食堂的菜式不對立刻就知道吳遠明完了,靠山倒了她的工作當然也出問題。
得立刻再尋靠山。
萬良察覺到周經國對秦清曼的態度異常,立刻拋棄之前的人選而選擇秦清曼。
一個能讓公社革委會主任客氣對待的人一定有著讓人羨慕的資本,得出這個結論,萬良指揮他娘打前站,女性對女性更容易博得好感。
許蓮花很聽萬良的話,也可以說是相信萬良的眼光。
雖然憑她的目光看不出穿著灰撲撲的秦清曼有什麼地方值得讓人抱大腿,但她還是聽話地按照萬良的要求辦事。
秦清曼剛剛打開飯盒拿出包子,剛準備跟楚楚吃午飯,她家的包子香氣也才剛剛竄出來,許蓮花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許蓮花聲情並茂的音量並不小,所有人的視線都迅速集中了過來。
劉和昌看到許蓮花直衝秦清曼而來,又想起許蓮花剛剛對秦清曼的稱呼,心中一沉。
今天他不僅去請了周經國來,也提前安排自家媳婦進了食堂,今天食堂主持做飯的大師傅就是他媳婦,原本他以為吳遠明倒台了撤換許蓮花根本就不用通知許蓮花,結果許蓮花不僅跟秦清曼認識,還是秦清曼的舅媽!
劉和昌這下麻爪了,麻到整個臉都是木的。
他原本就怕秦清曼兩口子,偏偏今天一而再再而三撞到秦清曼的手上,他這難道是要步入吳遠明的後塵嗎!
想明白這一點,劉和昌的心肝都在顫抖,腦子也在瘋狂轉動著,他在想怎麼才能消除秦清曼對他的意見。
自從被衛淩威脅,劉和昌是再也不敢隨意牽扯上秦清曼。
這一男一女他都惹不起。
劉和昌心思電轉間,臉上早就扯出了和藹的笑容,在秦清曼還沒開口前就搶先一步開口。
“這不是許蓮花同誌嗎?你……你也是人證?怎麼不跟食堂說一聲,害得食堂的同誌還以為你有事請假,一著急就請示了我,我才另外安排了師傅做飯。”
不管之前是什麼心思,先把責任推了再說。
劉和昌當了多年的工會主席,早就深有‘推磨’的功底。
許蓮花原本是撲著秦清曼來的,結果半路上被劉和昌擋了一下,不僅擋了她,還把食堂換大師傅的問題推到她的頭上。
許蓮花瞬間就氣得臉色通紅。
要不是顧及劉和昌是農場工會的主席,又還未明了秦清曼的真實底細,她早就跟劉和昌不依不饒了。
此時被人拿住了先機,許蓮花也知道這種場合不能跟劉和昌硬來,努力扯出一抹難看的笑,解釋起來。
“我也是跟著人群到的食堂,一直在食堂,還以為食堂同事看到我的情況了解的原因,也就沒有及時請假,是我的過錯,我一會就寫份檢查深刻檢討我對待工作的態度,今後一定不會再出紕漏。”
許蓮花在食堂待了一年多,當然知道食堂的油水有多豐厚,她是舍不得放棄這份到手的好處,話裡話外當然是維護自己的‘正統’地位。
也是在間接告訴劉和昌與食堂裡的其他人,今天做完筆錄,她許蓮花是還要回到工作崗位上的,讓大家都掂量著一點,被站錯了隊。
吳遠明倒了,她許蓮花還有新的靠山。
劉和昌聽到許蓮花的話火冒三丈,但還真不好當麵就反駁,畢竟秦清曼還在一旁看著,而且許蓮花也並沒有被開除出食堂隊伍。
“許蓮花同誌的檢討確實是需要寫一份的,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各職位都有著規章製度,大家得按規章製度辦事。”劉和昌哪怕心中再不爽,還是得對許蓮花打起了官腔。
然後就讓開位置坐在了一邊。
話他說明了,解釋也
解釋給秦清曼聽了,希望秦清曼彆太記恨他,大不了食堂的位置他再次讓出來。
一般打官腔的人心都有九竅,劉和昌雖然沒有明著跟秦清曼說什麼,但他相信秦清曼聽懂了自己的解釋。
人精可不僅僅隻有劉和昌,在場很多人都能看出劉和昌對秦清曼的忌憚。
也就是說秦清曼的身份背景可能真的不一般。
這樣一來,很多人看向秦清曼的目光又多了一次熱切,如果秦清曼是實權人物,又或者身後有人有權,那麼他們是不是可以走走秦清曼這條路。
受苦的人太多,很多人都希望能有一束光溫暖他們的心。
“清曼,我是你舅媽許蓮花啊!”萬家人見除了周經國高看秦清曼一眼,就連劉和昌都隱隱服軟,立刻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許蓮花更是第一時間一臉諂笑地擠到了秦清曼麵前。
秦清曼經過劉和昌的打岔,已經穩住了心神。
正跟楚楚一人拿著個大包子邊吃邊看熱鬨。
秦清曼很聰明,從劉和昌與許蓮花短短的交鋒中就敏銳地察覺到兩人關係不睦,正在爭奪食堂的控製權,目前來看,許蓮花應該是輸了。
萬良是吳遠明的秘書,吳遠明倒了,萬良這個狗腿子肯定不會落好,此時許蓮花出麵認她,這是急著抱大腿,而她秦清曼現在就成了萬家打算新抱的大腿。
秦清曼在內心深處大笑。
她正想收拾這一家人,沒想到這一家人不趕緊夾著尾巴做人,居然還敢把自己當原主耍,這是得多自信他們這麼對待了原主還希望她能念著兩家的親情。
“你是……舅媽?”
秦清曼沒有不認許蓮花。
原主跟萬家,許蓮花的關係隻要是知道都知道,這根本就隱藏不了,加上身邊還坐著個周經國,秦清曼當然不會落人把柄,裝作很意外的辨認許蓮花幾秒才叫了一聲。
認出了人,秦清曼立刻放下手裡的包子站起身一把抓住了許蓮花的手,激動道:“舅媽,舅舅呢,今天是舅舅的生日,我跟楚楚是特意來跟舅舅過壽的。”
劉和昌見秦清曼不僅認下了許蓮花,還是特意上門來祝壽,心就涼了半截。
但凡許蓮花背後跟秦清曼告點狀,他都吃不完兜著走。
想明白這一點,劉和昌的臉色非常難看。
劉和昌如喪考妣,許蓮花則心花怒放,趕緊轉頭向萬明錫與萬良招手,同時對秦清曼說道:“清曼,你舅舅在呢,他在,你表哥也在。”
她這是向所有人炫耀他們家與秦清曼的關係。
萬明錫與萬良有了許蓮花的招手,早就等待著的他們趕緊一臉沉穩地走出人群。
兩人的內心很激動。
倒了吳遠明這個靠山,他們萬家又有新靠山了。
秦清曼怎麼可能輕易讓這家人如意,順著許蓮花的視線,她看到了萬明錫與萬良,立刻露出驚喜的笑容,“一年多沒見舅舅,舅媽,還有表哥,你們白了,也胖了,我差點認不出你們,要不是聽人說你們都搬到紅旗農場家屬區,我跟楚楚都不知道去哪裡找舅舅過生日。”
聽聽這話語中的意思。
一年多沒見!舅舅一家人吃得肥頭大耳生活無憂變了模樣!親舅舅搬家外甥女居然不知道,還是聽人說了才知道!
嘖嘖,這事好像不對味啊!
萬明錫與萬良臉上的沉穩僵硬了,步伐也遲疑了。
遭了,他們怎麼忘了這茬,萬良得了秦清曼的工作指標後就趕緊動用關係活動後調到了紅旗農場,萬良進紅旗農場沒多久他們家也都進來了。
一家人都在紅旗農場,家當然也就搬進了農場的家屬區。
這麼風光得意的事他們跟很多人都顯擺
過,偏偏沒有通知秦清曼姐弟倆,這樣紕漏的事私底下怎麼解釋都可以找借口,但這會秦清曼當眾說出來。
怎麼聽怎麼彆捏,好似關心他們一家人,又好似在指責。
秦清曼沒等許蓮花辯解,立刻又說道:“舅舅,舅媽,知道舅舅今天生日,我們昨天還特意回了一趟舅舅曾經的家,去了才知道你們早搬了,唉,今天我跟楚楚特意帶了不少山貨來給舅舅拜壽,結果剛到農場大門口就遇到糟心事。”
眾人聽到這,立刻聯想起農場大門的殺人案,同時也感念秦清曼姐弟對舅舅的孝心。
“舅舅,姐姐給你帶了猴頭菇,可惜在農場門口被毀了,那可是姑父送我家的,我們一點都沒舍得吃。”楚楚吞下嘴裡的包子機智地補充了一句。
聽到楚楚的話,大家看向萬明錫一家人的目光立刻不對起來。
這萬家對兩個外甥好像很不上心啊!
“對了,舅舅,舅媽,我爹娘忌日的時候你怎麼沒來,我娘在世的時候可掛念你們了,家裡有什麼好東西都記得你們,都給你們留一份。”楚楚天真的童言童語接著響起。
說完小孩又純真地補充了一句,“唉,舅舅,你們一直不見身影,是不是擔心我家跟你家借糧,你放心,我家不跟你們借糧,我們最困難的時候兩天吃一頓也沒想過跟你們借糧,我們窮得有誌氣。”
小孩說完這話看著秦清曼輕輕眨了眨眼。
秦清曼心中早就笑翻了天,她沒想到楚楚還挺有表演細胞,這精湛的演技非常自然,自然到沒人察覺到小孩的小心思。
姐弟倆心照不宣地打臉舅舅一家,人群裡立刻響起了輕微的議論聲。
親姐姐記掛親弟弟,家裡有好東西都會留一份,結果姐姐、姐夫過世,這拿儘了好處的弟弟一家不僅翻臉無情不管兩個外甥的死活,甚至連姐夫、姐姐的忌日都不去。
這還是人嗎?
畜=生都不如吧!
舅舅不管兩個外甥的死活,結果過得慘兮兮的外甥還記掛著舅舅的生日,舅舅生日時還帶了猴頭菇這樣貴重的山貨上門祝壽,這秦家人對萬明錫可真是一腔熱血儘到了作為外甥的禮節與孝心。
就是這萬家太不是東西了一點。
萬家人聽著周邊人們的小聲議論聲,臉色紅中帶黑。
萬良甚至敏銳地察覺到秦清曼姐弟對他們家有敵意,也是,當初他可是讓他娘出麵哄騙了秦清曼的工作指標,要是當初沒有工作指標,他們家哪裡能過上這一年多的好日子。
萬良察覺到秦清曼姐弟的不懷好意,立刻明白大腿抱不成了,不僅抱不成了,今天他們家可能要大出血,不然秦清曼不可能善罷甘休。
“清曼,那什麼,當初搬家搬得急,靠山屯離我們遠,一時就忘了跟你們說一聲,你們彆怪你舅舅,要怪就怪我,是我沒安排好。”許蓮花也察覺到事情的不對,趕緊解釋。
她姓許,雖然是秦清曼的舅媽,可也可以說是外姓人,外姓人沒有血脈親人用心也能解釋得過去。
秦清曼好不容易三兩句話就讓大家看清楚萬家人跟自家的真實關係,怎麼可能輕易讓許蓮花破壞,趕緊抓著許蓮花的手一臉真誠。
“舅媽,你這是說哪的話,我們沒有怪你們,我們想著也是你們可能太忙一時忘記,這不,一到舅舅生日我們就打聽著上門,要真生氣,我們都不認你們了,畢竟舅舅連娘的忌日都不來,我們就算不認你們也沒人會說我們什麼,畢竟是嗝著一個姓的親戚。”
秦清曼這話說得也絕,一時太忙忘記了,忘記一天兩天情有可原,這一忘記就無影無蹤,要說不是故意誰信。
這下,現場眾人算是清楚萬家跟秦清曼家是個什麼恩怨。
就連劉和昌也聽
出秦清曼話語裡的言外意思。
秦清曼的背景他知道,秦清曼在沒有嫁給衛淩前確實過得很差,但自從嫁給了衛淩,秦家哪裡還需要過窮日子,他被秦清曼明裡暗裡收拾過,當然知道秦清曼的手段。
所以秦清曼姐弟倆這哪裡是來給萬明錫過生日,這分明就是來打臉萬家人,同時現在也是在像眾人表明一個意思,那就是兩家關係早就兩清。
斷了。
劉和昌明白這一點換成他心花怒放。
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位置,除了有一定工作能力,還會捧周經國,當然也會揣摩上司的心思,會替上司乾不用開口的活。
劉和昌懂秦清曼的意思了。
萬良也懂了。
萬良能爬到吳遠明這個場長身邊當秘書,當然也是一位非常會捧領導,會揣摩領導意思的人,此時他明白秦清曼的真正意思了。
對方今天來不僅不滿意他們家騙走的工作指標,也埋怨他們家得了秦家好處結果姑姑一死他們萬家就不認人。
就在萬良想著怎麼處理這個事,消除秦清曼對他們家的怨恨時,拖拉機的突突突聲由遠及近地傳進了食堂。
大家一愣神,立刻就猜到是怎麼回事。
秦清曼順勢放下許蓮花的手,抱起楚楚就往食堂門走,同時解釋了一句,“應該是包勝利同誌他們回來了,公安同誌應該也到了。”
秦清曼這一走,作為人證的眾人立刻跟上。
楚楚還很機智地把他們家飯盒再次抱上,姐姐包子都還沒吃幾口舅媽就來鬨騰,他得把飯盒抱上,甚至機智蓋緊飯盒塞到了懷裡。
飯盒在爐子上一直溫著,非常暖和,抱在懷裡就像是揣上了一個小暖爐。
熱乎得很。
秦清曼走得很快,完全斷絕了萬家人的出招,眨眼的功夫,食堂裡除了萬家人就隻剩下周經國與劉和昌,就連周經國的兒子趙天成都跟著人群出了食堂門。
周經國與劉和昌沒跟著出去是有原因的。
周經國自持領導身份,不想跟沒見識的普通人一樣,所以坐得穩妥,劉和昌原本就是周經國的人,‘主人’沒動,他當然也就沒有動。
至於萬家人,則是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被剩下。
萬明錫與許蓮花在麵對周經國的時候是打心底裡害怕,沒了吳遠明這個靠山,這兩人在麵對周經國時不僅不敢抬頭,甚至彎著腰一副低眉順眼的‘奴才’樣。
至於萬良,萬良當然也不敢招惹周經國。
站在一旁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