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國知道周經國父子倆來秦家是找秦清曼求情的事後就不再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再去秦家看看情況,跟桂英嬸子閒聊了幾句就回了家。
沒幾天就要過年了,他們家的事也很多。
公社也馬上就要放假了。
桂英嬸子等鄭安國走後才提著東西去秦家,她也沒拿什麼過於值錢的東西,她家幾個兒子,夏、秋兩季也攢了不少山貨,想起上次跟秦清曼去農場秦清曼毀了的猴頭菇,她就拿了點去秦家。
自從上次跟秦清曼共患難後,桂英嬸子跟秦清曼就有點莫逆之交的感覺。
加上她閨女鄭美琴崇拜秦清曼,兩家走動也就多了起來。
“清曼丫頭,在家嗎?”桂英嬸子一到秦家院門口就叫了起來,楚楚剛好在羊圈裡擠羊奶,聽到叫聲就跑出來看,一看是桂英嬸子,趕緊請人進門。
對於屯裡人,小孩並不怎麼防備。
“楚楚,你這是在給羊擠奶?”桂英嬸子進院門就看到楚楚在乾嘛,順嘴問了一句。
“對啊,嬸子,我家嘟嘟天天都得喝奶,我姐得忙家裡的事,我就學會擠奶了。”楚楚說起學會擠奶的事非常自豪與得意。
“楚楚可真能乾,都能幫你姐分擔家務了。”桂英嬸子誇獎了楚楚一句才走向秦家廳門。
邊走邊叫道:“清曼丫頭。”
秦清曼原本在西屋給楚楚裁棉褲,聽到叫聲就出門來迎接,“桂英嬸子,快進屋坐,外麵冷。”農人家,白天上彆人家門不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也許就是嘮會嗑,所以秦清曼也沒問桂英嬸子啥事,直接就請人進門烤火。
“清曼丫頭,你家可真暖和。”桂英嬸子來秦家次數不多,但每次進門還是讓他驚訝又羨慕。
秦家爐火燒得旺,整個屋子暖和得穿件薄毛衣都會出汗的那種。
“嬸子,脫了棉衣來烤火。”秦清曼已經在進門的位置又單獨另做了個掛衣服的架子,這個架子是專門給上門的客人掛衣服用的。
“行,烤會火。”
桂英嬸子原本就是來找秦清曼嘮嗑的,也沒打算說幾句話就走,乾脆就把外麵的棉衣脫下掛上,然後跟著秦清曼坐在了火爐邊。
剛坐下,她就把手裡提著的小柳筐遞了過去。
“嬸子,怎麼,上我家門還要給我送禮不成?”秦清曼笑著接過柳筐,同時還開了一句玩笑。
“不是送禮,就是家裡山貨多,今天收拾了一下,想著快過年了,給你送點來嘗嘗鮮,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就是家裡人秋天的時候在山上采的,熬湯鮮美。”桂英嬸子話說得很大氣。
秦清曼往柳筐裡看了一眼,看出是猴頭菇,頓時歡喜無比。
也沒說什麼客氣的話,直接就把猴頭菇放到家裡的儲藏間才來給桂英嬸子倒水。
屯裡人都喜歡喝蜂蜜水,她也就入鄉隨俗給桂英嬸子倒了杯蜂蜜水。
“清曼丫頭,剛我來你家的時候遇到書記了。”
桂英嬸子自己就展開了話題。
秦清曼立刻明白鄭安國被三木請動了,至於人還沒到自己家,可能是出了其他的情況,乾脆問了一句,“大冷天,書記出門乾嘛?”
“你家剛剛是不是來客人了?”
桂英嬸子看到周經國父子倆的背影就猜到了原因,主要是她有個消息靈通的女兒,紅旗農場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沒隔幾天她就都知道了。
“對,來了兩人,不過已經走了。”
秦清曼沒隱瞞桂英嬸子,她知道桂英嬸子既然這樣說那就肯定知道是誰上了她家門。
“是趙天成父子倆不?”桂英嬸子聲音小了些。
“對,是他們倆。”秦清曼笑
得很自然。
“果然,確實是他們倆,我聽我家美琴說,農場裡大家夥都在猜這趙天成什麼時候向你低頭認輸,大家都在猜對方肯定堅持了不了幾天,不過還不錯,今天是第六天,他能堅持六天是真不容易啊。”
桂英嬸子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感歎。
秦清曼立刻知道桂英嬸子知道農場裡發生了什麼事。
說起來她上次離開後就再沒去過農場,還真不知道趙天成在農場裡這幾天是怎麼過的。
秦清曼不知道,桂英嬸子知道啊,桂英嬸子今天來就是特意來說這事的,加上秦清曼之前拜托鄭美琴照顧黃婉清,鄭美琴沒空來秦家,就讓她娘跑一趟。
“清曼丫頭,我閨女說那個叫做黃婉清的女知青已經換了工作崗位,換給副場長周邦國當秘書,是個人人都羨慕的工作崗位。”桂英嬸子說完這句又補充道:“宿舍也換了,給換的是單人宿舍。”
秦清曼聽桂英嬸子這麼一說可算是放心不少。
快過年了,她還正想著哪天抽個時間給黃婉清送點吃的東西去,農村人,她拿不出什麼貴重的,弄點吃食還是可以的。
“嬸子,美琴姐哪天回屯裡,我得請她給婉清帶點吃的東西去,婉清這是第一年在外麵過年,也沒個照顧的人,我是她嫂子,得照看著點。”
秦清曼有意透露自己跟黃婉清的關係。
上次她已經跟衛淩商量過,衛淩已經同意認黃婉清為妹妹,黃婉清成了衛淩的妹妹,當然得叫她一聲嫂子。
“你是黃知青的嫂子啊?”桂英嬸子吃驚。
“嗯。”秦清曼笑著點了點頭,解釋道:“婉清是衛淩的妹妹,家裡人讓婉清來這裡是下鄉支邊,也就沒有特意傳揚中間的關係。”
“難怪。”
桂英嬸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秦清曼相信農場裡有鄭美琴在,黃婉清是衛淩妹妹的事要不了多久就能傳遍。
到時候肯定沒人再敢欺負黃婉清。
至於認兄妹的事,她相信黃婉清不會反對的,而且隻要黃婉清聰明,就知道這是衛淩跟自己在幫她,她不會主動去跟人解釋跟衛淩不是兄妹的事。
黃婉清下鄉前很天真純樸,但經曆了趙天成瘋狂追求的事,肯定明白人心到底有多險惡。
秦清曼還相信黃婉清離開牛圈後肯定已經知道吳衛民死了。
確實如秦清曼猜測的那樣,這時候的黃婉清已經知道了吳衛民死亡的全部過程。
知道吳衛民的死亡與吳家的覆滅,黃婉清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
如果當初她不認識秦清曼,那麼今天肯定沒有人會幫她,也沒人敢幫她。
就算她黃家在京城有一定實力,但天高皇帝遠,地方上這些人整治人的時候條條框框都拿著大字報做文章,她就算明知自己被算計也是沒有辦法掙紮的。
最多隻能堅持不向趙天成妥協。
坐在宿舍的爐火前,黃婉清既害怕又興奮。
知道秦清曼是怎麼收拾吳衛民後,她就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刺激,也非常讓人振奮。
同時她也明白自己的工作為什麼會被再次調動。
趙天成幾人為什麼那天要去幫忙打掃牛圈,這哪裡是針對自己的陰謀,分明是趙天成被秦清曼嚇到了,主動站出來承認錯誤。
黃婉清回想起這幾天牛圈那邊的熱鬨,臉上的笑意就更深。
這會被整治的可不僅僅隻有趙天成一人,還有農場裡其他原本就喜歡仗著背後勢力一天天不乾人事的其他家夥,這些家夥天天在牛圈裡接受‘再教育’,早就叫苦不迭。
“清曼真厲害,我一定要向清曼學習。”
黃婉清握緊了雙手,
她從秦清曼對待吳家與趙天成的事件中得到了啟示。
她可以不利用身後的背景要求特權,但她可以用政策保護自己。
這些人能一個個張嘴扣大帽子,她憑什麼不能。
就在黃婉清對秦清曼更加崇拜時,秦清曼也送走了桂英嬸子。
桂英嬸子在秦家坐了大半個小時,不僅把黃婉清的所有情況都向秦清曼說了一遍,還把趙天成跟他那群小弟的笑話都學給了秦清曼聽。
秦清曼也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效果。
“清曼丫頭,我家美琴說了,你要是有空就還去農場轉轉,也給那群欠收拾的小子緊緊皮子,免得他們一個個眼高手低囂張得很。”臨離開秦家前,桂英嬸子說著玩笑話。
“行,嬸子,等有空的時候我再去農場轉轉。”
秦清曼一邊答應桂英嬸子的話,一邊把小柳筐還給對方。
今天桂英嬸子來算是送年禮,作為回禮,她也沒讓桂英嬸子空手回去,她切了些糯米血灌腸,又拿了點大白兔奶糖做回禮。
這年代的猴頭菇雖然也算難得,但卻並不算太過值錢的東西,所以她回的禮也都是家常的東西。
桂英嬸子收到秦清曼的回禮非常開心。
都是農村人,禮物講究的是實際,她喜歡秦清曼的回禮,大白兔奶糖金貴,糯米血灌腸更是新奇,屯裡現在家家戶戶都知道秦清曼家做的血灌腸是加了糯米的,但大家都舍不得檽米,也就不知道真正的口味。
現在收到糯米血灌腸,桂英嬸子臉上的笑容更深邃。
“嬸子,血腸冷的,回去用平底鍋稍微煎一下,加點蒜苗就很好吃,鹽巴跟辣椒適量加。”秦清曼知道屯裡人第一次見加了檽米的血灌腸,乾脆贈送吃法。
“好,我回去可得好好嘗嘗,要是合口味,明年我家也做點這種灌腸,同樣的豬血,加了糯米能做出好多。”桂英嬸子心裡也有一杆秤。
“嬸子,就是這麼個意思。”
秦清曼附和桂英嬸子的話。
送完人,回頭就看到楚楚跟狼崽子都仰頭看自己。
“嘟嘟的奶喝過了?”秦清曼低頭看楚楚手裡提著的小桶,是專門擠羊奶用的。
“喝過了。”
楚楚點頭,順便還告了狀,“在羊圈喝的,還跟小羊打了架。”
他剛給羊擠完奶,發現桂英嬸子還在,就沒回屋,而是把奶桶蓋上,然後打掃了羊圈。
他們家的羊因為要每天擠=奶,所以羊圈的衛生非常講究,天天都要打掃,這樣羊圈的氣味才不難聞,也不臭,更重要一點,羊奶乾淨。
“走,回屋,我煮羊奶給你喝。”
秦清曼看奶桶裡還有不少羊奶,立刻順手接了過去。
“好啊。”楚楚開心地跟在秦清曼的身後。
狼崽子也跟得蹦蹦跳跳。
自從狼崽子跟秦清曼他們生活後,性格那是越來越活潑,平時有著小黑的高冷酷拽,也有奶凶奶凶的活潑一麵。
秦家自從養了奶羊,家裡是一天都沒缺過羊奶。
每天狼崽子喝,楚楚跟秦清曼也喝。
開始的時候狼崽子飯量小,每天剩的羊奶就比較多,隨著狼崽子慢慢長大,飯量也激增,秦清曼就不再每天喝羊奶,但一定要保證楚楚喝。
小孩喝了這段時間的羊奶,個頭明顯高了些,身體看著也結實了不少。
“姐,你喝口。”
楚楚端著碗讓秦清曼先喝一口,他記得秦清曼近期都沒怎麼喝羊奶了。
他也知道是因為狼崽子消耗羊奶多了的原因。
“我不喝,你喝就行。”秦清曼謝絕楚楚的好意。
“不行,姐要是不喝,我也不
喝了。”秦清曼能看出楚楚喝了羊奶後的變化,楚楚也能看出秦清曼喝羊奶後的變化。
皮膚好像更白嫩,身形也沒那單薄。
秦清曼看著小孩眼裡的堅持,最終還是低頭大大地喝了一口羊奶。
楚楚看著淺了很多的碗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這時他才開心地捧著碗喝羊奶。
狼崽子躺在墊子上玩球,四個爪子滾布球。
墊子是秸稈編織的厚墊子,秦清曼還用破碎的舊布縫了一層又一層,厚度跟個棉墊子一樣,加上一麵是秸稈的,不僅防水,放在地麵上也不會凍著狼崽子。
貓狗這類動物天生就喜歡玩球類的玩具。
秦清曼拆了好幾件報廢的舊衣服給狼崽子做了個拳頭大的布球,狼崽子可喜歡了,天天吃飽沒事的時候就會抱著球玩耍。
“姐,嘟嘟是不是可以吃肉了?”
楚楚一邊喝奶一邊跟秦清曼說了一句。
他天天給狼崽子準備吃食,最是明白狼崽子的飯量。
以前一天吃五頓,現在起碼得七八頓,有的時候剛喝完奶還沒兩個小時就用頭拱他要羊奶喝,這是吃下去的食物跟消耗不成正比。
秦清曼聽楚楚這麼一說一把就抓起正在玩球的嘟嘟。
然後用手掰開了狼崽子的嘴檢查起牙齒來。
她第一次養狼,也不知道狼什麼時候能大量吃肉,不過她相信牙長好離吃肉應該不遠。
狼崽子原本玩得好好的,突然被秦清曼抓起來,四肢立刻僵硬了。
等到秦清曼的手指在它嘴裡檢查牙齒時,小家夥更是一動不敢動地睜著懵懂的清澈大眼直愣愣地看著秦清曼。
狼崽子不知道秦清曼這是在乾嘛。
“牙好像長長了一點。”秦清曼仔細檢查過狼崽子的牙後得出了結論。
“嗯,是比之前長了一點。”楚楚的腦袋也在一邊點頭。
“那晚上給他弄點肉糜吃。”秦清曼想起上次喂了點狼崽子肉末好像並沒有受影響,乾脆決定今天晚上多加肉給狼崽子嘗嘗鮮。
“姐,要煮熟嗎?”楚楚擔憂地看著狼崽子。
“不用。”秦清曼以後要放生狼崽子,不打算給狼崽子吃熟食。
“嗯。”楚楚半懂不懂地點了點頭。
晚上,衛淩回來,秦清曼就跟對方說了給狼崽子加肉食的事。
衛淩檢查了一下狼崽子,也同意加肉。
秦清曼看了一眼狼崽子圓嘟嘟的體型,有點憂愁,彆看狼崽子還小,但真要加肉食後,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們家的肉就得憂愁了。
養狼跟養狗不同。
養狗還能喂點饅頭、米飯啥的,狼不行,必須喂肉。
還得是新鮮的肉。
衛淩一看秦清曼的神情就知道媳婦在操心什麼,伸手攬住媳婦的腰,說道:“師部養得有豬,年底殺的是年豬,平時每個月也會殺幾頭,殺豬時我用票跟後勤部換點。”
“也行,平時再去鎮上買點,應該夠嘟嘟吃到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