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曼還挺想知道水潭底下的情況,對趙飛鵬問道:“趙飛鵬,你能說說水潭底下的情況嗎?當初你是怎麼幫趙才把黃金藏進去的。”
她還記得趙正業之前說過,水潭底是直上直下的洞,那麼水潭的底部到底有多深,黃金放在裡麵是分散的散落,還是用箱子裝著?
秦清曼都有點懷疑黃金就算有箱子裝著這麼多年過去,估計箱子都被潭水腐蝕爛了。
“具體有多深我也不知道。”
趙飛鵬應該是很久沒有跟人正常交流,他話說得很慢,甚至邊說邊思索,“黃金沒有藏在潭底,進洞幾米遠有個傾斜向上的空間,空間在這個位置。”
趙飛鵬把手指向了懸崖的位置。
秦清曼瞬間明白潭水下的地質構造,“放黃金的地方是不是沒有水?”
“對,不僅沒有水,還有空氣,天氣暖和的時候我上山晚上就是住在洞裡,反正霧氣對我沒影響,洞裡也沒有霧,還是乾燥的。”
趙飛鵬接著說潭裡的情況。
大家一聽趙飛鵬這麼說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趙飛鵬,趙才怎麼知道潭裡的情況?”秦清曼有點好奇趙才是怎麼想到把黃金藏在潭裡的,要知道趙飛鵬的腦子並不好,隨時都有可能指揮不動。
“趙才壞。”
趙飛鵬聽到趙才的名字臉上露出憤怒的神情。
“對,趙才很壞,你放心,他已經被我們抓了,以後再也做不了壞。”秦清曼安撫趙飛鵬,她能感覺出趙飛鵬對趙才有很深的怨恨。
“他……他趁我腦子不好的時候騙我。”
趙飛鵬的呼吸急促起來,臉也有點紅。
大家更好奇了,趙正業忍不住輕拍了一下趙飛鵬的肩膀,問道:“趙才怎麼騙你了?”趙飛鵬今年三十多歲,能讓他記恨趙才這麼多年,趙才肯定乾了什麼深深刺激趙飛鵬的事。
“他騙我說他是我爹!”
趙飛鵬的拳頭握緊了,要不是肩膀上還扛著趙真,估計他真的能用力在地上砸幾拳。
所有人目瞪口呆,沒想到趙才還有好為人父的癖好。
秦清曼卻不這麼認為,她知道趙才是怎麼讓趙飛鵬心甘情願幫忙藏黃金了,於是問道:“你是不是告訴他潭底的情況了?”
“嗯。”
趙飛鵬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頭。
解釋道:“我當時發病了,真的以為他是我爹,我才把潭底的秘密告訴趙才的。”趙飛鵬因為特殊情況,經常在水潭邊,當然會因為潭水消退時好奇下去探索過,也就發現了潭裡的特殊空間。
估計他把那個特殊空間當作自己的秘密基地,在麵對親人時,心思單純的他並沒有隱瞞,而是選擇了分享。
這才得趙才真正起貪念的原因。
就在秦清曼跟眾人深思時,趙飛鵬接著又說道:“趙才騙了我,我腦子清醒時就知道自己被騙,後來他讓我取黃金我就沒給他取。”
秦清曼心中一驚,問道:“趙才什麼時候讓你取過黃金?”
她一直以為趙才沒有取黃金是因為時機不合適,現在聽到趙飛鵬的話,她才明白絕對不是這麼回事。
趙才不是不想取黃金出來,而是根本就取不出來。
趙才騙了趙飛鵬,趙飛鵬也算計了趙才,雙方才保持了這麼多年的平衡。
秦清曼由此想到了更多的事。
比如趙飛鵬的家。
趙飛鵬的家不管是在村裡還是在大隊都屬於非常好的建築,這樣的家在這種特殊年代不可能因為趙飛鵬的父母救過不少人就真的能保下來。
趙才不可能不眼饞趙飛鵬的家。
秦清曼去過趙飛鵬家,知道趙飛鵬家什麼情況。
趙飛鵬家不管是格局還是建築用的材料在這一片都是頂級好的,這樣的房子按照政策是要拿出來分配的,但趙飛鵬家偏偏還是趙飛鵬家。
一個腦子不好的人保住了那麼大一個家。
這哪裡是趙才手下留情,分明是雙方博弈的後果。
秦清曼能想到這些,袁向陽跟方魯這種經驗豐富的人更是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大家這會是真的目瞪口呆看著趙飛鵬,甚至還想大笑。
趙才這是陰溝裡翻了船。
什麼每年經常來看趙老四,屁,分明是趙才想取黃金取不出的憋屈,心有不甘之下每年都要跑很多次團結村。
“趙才每次回村我就提前上山,他根本就找不到我。”
趙飛鵬說起這話的時候神情帶著單純的得意。
同時也回答了秦清曼剛剛的問話,“黃金藏下後的第二年趙才就找我取黃金,我沒給他取,他就打了我,吊起來打,我打死都不給他取,從那年後我腦子清醒的次數就更少,但不管趙才再怎麼騙我,我潛意識裡都不信他,也沒給他取黃金。”
“趙飛鵬同誌,謝謝你,謝謝你保護了國家財產。”
秦清曼是真的感謝趙飛鵬。
趙才藏黃金的第二年就讓趙飛鵬取黃金,說明這批黃金有了新的藏身地點,又或者說有了歸途。
秦清曼想到這,看了一眼袁向陽。
袁向陽此時的神情也非常嚴肅,對著秦清曼微微點了點頭,兩人之前都經曆過敵特份子入境事件,知道安穩下的危機。
趙才說不定就是被敵特人員策反的隱藏人員。
不然他如何剛私藏這麼多黃金,他不知道事情暴露的危險嗎?
絕對知道的。
所以趙才在盜取黃金時就有了退路才敢出手。
方魯跟其他公安人員也因為趙飛鵬的話驚住了,多年的公安生涯讓他們敏感無比,他們的目光也都看向袁向陽。
袁向陽是XXX師部的軍人,防的就是邊境線。
袁向陽沒有說話,而是對方魯這些公安人員微微點了點頭,意思是他心中有數。
方魯他們才鬆一口氣。
“趙飛鵬,走,跟我們回帳篷吃點東西,等天黑潭水消退就取黃金。”秦清曼這會已經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招呼趙飛鵬一聲就往帳篷走。
這時候的山裡溫度比村落要低幾度,天寒地凍間,當然是烤火更合適。
“我……我可以進去嗎?”
麵對秦清曼的邀請,趙飛鵬看向帳篷的目光又激動又忐忑。
他難得清醒,也難得被人當作正常人看待。
趙飛鵬雖然沒有什麼生活經驗,但因為心純的原因,他能感覺出現場所有人對他都沒有惡意,就算是狼崽子也沒惡意。
不僅如此,他覺得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帶著憐憫,唯有秦清曼是正常的目光。
他喜歡這樣的目光。
“趙飛鵬,天下人民都是同誌,你是我們的同誌,當然可以進帳篷。”秦清曼向趙飛鵬伸出認同的手。
“謝謝。”趙飛鵬先是把肩膀上的趙真放下,然後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才敢握住秦清曼的手。
天冷,秦清曼是戴了手套的,趙飛鵬沒有戴手套。
但兩人的握手非常正式,也非常莊嚴,所有人都見證了這份真誠。
“走,趙飛鵬同誌,跟我們回帳篷,這會時間不早,都餓了,咱們吃點熱的墊墊肚子。”袁向陽等秦清曼跟趙飛鵬握手結束就主動拉起趙飛鵬往帳篷走。
同時跟趙飛鵬說著家常話。
原本趙飛鵬被袁向陽拉著走很緊張,全身的肌肉都繃著,但隨著袁向陽跟他說些普通的家常事,他突然就沒那麼緊張了。
身子也沒那麼緊繃。
秦清曼一行人也都跟著回了帳篷。
進入帳篷後,趙飛鵬選擇坐在靠近秦清曼的地方,也不能說是靠近秦清曼,其實是靠近狼崽子,主要是狼崽子黏秦清曼。
“飛鵬,你還記得當年的藥方嗎?”
所有人都坐在篝火邊後,秦清曼才問趙飛鵬,她打算先看看配方再給趙飛鵬治治腦子。
“不記得了。”
趙飛鵬搖頭,“我那時候小,爹娘去世後因為傷心發燒過幾天,然後就忘記了不少事,藥方記不住,我不想死,就上山找魚吃,當時的想法就是大不了死了去陪父母。”
“你這傻孩子。”
趙正業聽得老淚縱橫。
“趙飛鵬這是傻人有傻福,以後的日子會更好。”秦清曼安慰趙正業與趙飛鵬。
“對,對,傻人有傻福。”趙正業連連點頭。
趙飛鵬也沒因為被人說傻就不高興,反而是露出一臉開心的純真笑容。
方魯之前已經派人回了村,在秦清曼他們跟趙飛鵬在水潭邊交流時回村的人就已經回來,秦清曼他們回到帳篷時,帳篷裡已經彌漫著濃濃的食物香氣。
回村的公安是小範帶隊。
小範他們回村時村裡很多人也都補眠醒來。
雖說一個晚上沒睡,但也不用補一天的眠,睡幾個小時到了午飯時間也就都醒了,醒來大家一打聽才知道秦清曼他們上了山。
村民們非常遺憾不能幫上秦清曼一行人的忙。
就在大家吃飯的時候,小範帶著公安回村了,看到小範,村民們熱情地打招呼,等知道小範他們是回來取鍋碗瓢盆時,家家戶戶都送了不少好東西。
小範沒敢收。
但他收了大家送的雞蛋,不是白收,是給了糧票的。
昨天不僅是村民們沒休息好,秦清曼他們所有人都沒休息好,小範就自作主張跟村民們收了些雞蛋給大家補身體。
等秦清曼他們回到帳篷時,一人手裡被塞了兩個熱乎乎的煮雞蛋。
是小範帶人剛煮出來的。
“飛鵬叔,吃雞蛋,雞蛋好吃。”趙真見趙飛鵬拿著兩個雞蛋有點不知所措,乾脆把自己的兩個雞蛋塞兜裡,然後拿過趙飛鵬手裡的一個雞蛋開始剝。
剝完就塞進趙飛鵬的嘴裡。
趙飛鵬吃著吃著,眼淚就下來了,他很多年都沒有吃到熱雞蛋了。
他想起了早就記憶模糊的父母。
麵容雖然模糊了,但爹娘給他煮的熱雞蛋他還記得,他記得溫度,跟此時手裡的一樣。
大家都看到趙飛鵬的眼淚,但沒有人特意說什麼,也沒人安慰。
沉默其實是對趙飛鵬的尊重。
趙真也看到趙飛鵬臉上流淌下的淚水,想了想,伸出衣袖給趙飛鵬擦了擦,然後才剝自己的雞蛋吃。
因為是在野外吃東西,也沒那麼講究。
硬邦邦的饅頭用樹枝串起來架在火上烤,鍋裡煮著蔬菜湯,雖然簡簡單單,還沒肉,但在這寒冷的野外吃這麼一頓暖呼呼的飯菜已經非常完美。
所有人都珍惜手裡的食物。
吃完飯,日頭已經很西斜,但離天黑應該還有兩個來小時,隨著開春,白天的時日也漸長,以前下午四點不到就能天黑,現在得五點多才黑。
秦清曼他們要取回黃金還得等幾個小時。
隨著食物下肚,趙飛鵬跟大家也熟悉起來,很多話不是秦清曼問他也回答。
袁向陽已經領著人小聲嘀嘀咕咕。
他們在說水潭下的情況,袁向陽手裡正拿著本筆記本,筆記上出現不少畫痕,是袁向陽在畫水潭下藏匿黃金的溶洞。
秦清曼知道與案件相關的事都要存檔,也沒去打擾,而是給狼崽子撫摸肚子。
山上可沒有肉糜給狼崽子吃。
狼崽子就自力更生下水抓魚。
吃飽喝足,它還知道把自己用積雪洗乾淨才來找秦清曼,它困了,要睡覺,平時在家的時候它是要跟楚楚一起睡午覺的。
秦清曼之前沒打盹多久,乾脆跟楚楚靠在一起打瞌睡,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給狼崽子揉肚子。
可能是第一次吃魚,狼崽子沒控製量,又或者是水潭裡的魚特彆美味,反正秦清曼給狼崽子揉肚子時小家夥的肚子非常圓鼓。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在橘色的篝火中,夜幕終於降臨。
天黑後,這片區域尤其安靜,四周的樹枝張牙舞爪,加上懸崖上就有趙老四的墳頭,膽小一點的估計能嚇哭,幸好在場的都屬於膽大之人。
一個個神色一點變化都沒有。
就連楚楚跟趙真兩個小孩的臉色也很沉靜。
大家此時都站在水潭邊,一旁的地上插著明亮的火把,有了不少火把的照明,大家能把整個水潭看得清清楚楚,至於電筒,還舍不得用。
電筒的光線會比火把亮,留在關鍵時刻使用。
此時的趙飛鵬已經準備齊全,背上背著一個背包,黃金雖然重,但體積少,有了這個背包,估計背不了幾次就能把黃金都運送出來。
“飛鵬,電筒怎麼用你記住了嗎?”
袁向陽不放心地問趙飛鵬。
天黑了,下洞肯定要有光亮才能看清楚,他給趙飛鵬準備了手電筒,就不知道從來沒用過手電筒的趙飛鵬是不是記住了正確的用法。
“記住了。”
趙飛鵬沒有嫌袁向陽多問,因為他知道黃金的重要性。
“飛鵬,下去後不要著急,慢慢來。”袁向陽之前跟趙飛鵬聊了不少,知道水潭的水退一次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水才會再次鋪滿水潭。
“嗯。”
趙飛鵬甕聲甕氣地點頭。
“嘩啦……嘩啦……”就在此時,水潭裡的水無風開始輕輕拍打岸邊,隨著嘩啦的聲音響起,眾人還隱約聽到咕咚咕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