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p>
秦清曼微微點頭，然後低頭辦公。</p>
紅旗公社是個大社，人口不少，管轄區裡的女性非常多，每天都有無數的事件等著她處理，但她不打算再向以前的婦女主任那樣親自各自奔波，她打算整理出一份規章製度，組織各大隊的婦女主任學習，以後就算她不出麵也能按照規章處理相類似牽扯到婦女同誌的事件。</p>
秦清曼埋頭辦公，彭曉楠與梁康、孟飛三人都在心中狠狠鬆了一口氣。</p>
三人不敢再說什麼，趕緊都忙手裡的工作。</p>
辦公室更安靜，同時也更嚴肅。</p>
除了秦清曼很自在，其他幾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心。</p>
這是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秦清曼的威嚴。</p>
雖然秦清曼可能比他們的年齡都還要小，但能成為公社乾部的人就沒有簡單的，秦清曼平時尊重大家是客氣，真要犯了底線，就得承受壓力。</p>
來自職位與氣勢上的壓力。</p>
中午，秦清曼跟鄭安國他們在公社食堂一起吃飯時提了提趙春靜會跟隨周經國赴任縣城的事。</p>
“組織部門的位置原本就沒有配置助理的必要。”</p>
鄭安國一邊嚼著嘴裡的饅頭，一邊說了一句。</p>
“就讓那個一直乾助理的同誌接替趙春靜的職位，那個小同誌乾的幾乎都是趙春靜的活，辦事能力是有的。”方明傑回憶了一下，直接拍板。</p>
公社是我國權力機構的最末一級，職位本就不多，工作人員也有限，公社組織部門不是領導職位，不用大選，直接任命就行。</p>
“我看行，我記得那個小同誌叫做梁康，是個能力不錯的小夥子。”鄭安國對梁康印象挺深，主要是梁康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人。</p>
“那就這麼定了，下午通知他來我辦公室。”</p>
方明傑沒有異議。</p>
秦清曼跟錢襄陽更沒有異議，他們這一碰頭就這麼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p>
下午，梁康聽到讓自己去書記辦公室辦理手續上任公社組織部門乾部時滿臉的難以置信。</p>
“秦……秦同誌，我真的可以勝任嗎？”</p>
梁康不自信地問秦清曼，對於秦清曼，他是非常信任的，雖然害怕，但真要有要事，還是會征求秦清曼的意見。</p>
“梁康同誌，你怎麼不能勝任？”秦清曼笑著鼓勵梁康:“你想想，趙春靜不在的時候組織部門的事不都是你在辦理，你可有出過差錯？”</p>
“沒有，秦同誌，我敢向主席保證，我絕對沒有出錯過。”</p>
說到工作，梁康臉上的彷徨消失了，眼神也堅定起來。</p>
“所以你放心，你隻是換一個新稱呼稱呼，工作還是曾經的工作，相信自己，我們也相信你。”秦清曼還挺欣賞梁康。這個人。</p>
大家一個辦公室，梁康是個什麼脾性人品，能力如何，她當然清楚。</p>
也是因為清楚，今天鄭安國他們提議梁康時她才沒有反對。</p>
“謝謝……謝謝秦同誌。”梁康向秦清曼鞠了一躬才在孟飛與彭曉楠羨慕的目光中收拾自己的材料，然後去了方明傑的辦公室。</p>
任命文件由方明傑這個公社黨委書記蓋章與下發。</p>
下午，到下班時間點秦清曼收拾好自己的辦公桌就離開了，她沒有去跟鄭安國他們彙合，因為她跟黃婉清約好要逛逛供銷社。</p>
鎮供銷社離公社不遠，秦清曼慢慢走了幾分鐘就到。</p>
黃婉清下班的時間點與公社一樣，這會黃婉清估計才剛剛坐上鄭峰的馬車，離到鎮上還得十幾分鐘，趁這十幾分鐘她打算先逛逛供銷社。</p>
家裡很久都沒有添置東西了，她去逛逛，有合適的就買上。</p>
一個鎮隻有一個供銷社，所以不管什麼時候，供銷社裡的人都非常多。</p>
就算是下班的時間點，供銷社裡挑選商品的顧客也不少。</p>
秦清曼沒想清楚要買什麼，乾脆就順著一樓的櫃台慢慢逛了起來。</p>
這不是她第一次逛這個年代的供銷社，但每逛一次還是被深深震撼著。</p>
所有的櫃台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貨品。</p>
小到百姓需要的一針一線，大到臉盆，水壺，應有儘有，她甚至還看到了一台電視機，外表的米黃色的方方正正盒子，此時很多人都圍著電視機打量著。</p>
所有人的目光裡都有著喜歡與感歎。</p>
看到電視機，秦清曼隻愣了幾秒鐘就回神。</p>
我國1958年就有了第一台黑白電視機，隻是因為電視機剛問世畫質不怎麼清晰，價格超級貴，一般家庭負擔不起才沒有普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技術在不斷完善。</p>
這年月在鎮上看到電視機也能理解。</p>
畢竟此時的電視機開始量產普及，71年黑白電視機傳到他們這邊遠小鎮也在情理之中。</p>
“同誌，這電視機怎麼賣的？”</p>
哪怕此時整個紅旗鎮都沒有誰家有電視機票，但一些識貨的百姓還是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p>
這架電視機放在供銷社最中間的大櫃台上，這個位置是整個供銷社位置最好的，四麵八方都圍得有群眾，聽到有人問電視機的價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p>
秦清曼也看了過去。</p>
她倒是沒想買電視，主要是這個時候的電視機沒那麼實用，他們這冬天半年的冰雪期，這半年靠山屯是沒有電的，沒電電視機就成了擺設。</p>
也就等師部那邊的家屬區修建好後看電源能不能穩定，如果能穩定，到時候再弄台電視機還行。</p>
現在還是算了。</p>
秦清曼不感興趣，感興趣的群眾卻不少。</p>
麵對眾人的視線，售貨員把胸膛挺得高高的，介紹道:“這台電視機是南京產的熊貓牌，售價960元，必須有電視票才能購買。”</p>
“多少！”</p>
隨著售貨員的話音落下，人群裡響起了不少驚呼聲。</p>
大家都被售貨員嘴裡冒出來的價格驚到，這時代大家的工資都偏低，一個月能有三十多塊都是農場領導級彆的待遇，普通人隻有二十來塊錢。</p>
眼前這台電視機售價高達九百多，一人就算是不吃不喝攢好幾年都不一定攢到。</p>
所有人打退堂鼓了。</p>
買不起，實在是買不起。</p>
“同誌們，大家彆著急，聽我說。”幾個售貨員見所有群眾都搖頭準備離開，趕緊阻止。</p>
“同誌，就算再聽你們說都買不起。”有人是真心喜歡電視機，離開前忍不住回了售貨員一句。</p>
“這位同誌，所有的同誌，大家都彆著急，聽我一言。”剛剛說話的售貨員見群眾們轉頭看了過來，才接著說道:“這台電視不賣。”</p>
“不賣展出來乾嘛？”</p>
不少心急的人忍不住懟了售貨員一句。</p>
“同誌們，彆著急嘛，你們聽我解釋。”售貨員被懟了也沒生氣，而是笑容滿麵道:“這台電視不賣，但我們會在營業時間裡放電視，誰要是感興趣都可以來看。”</p>
“不買也能看？”群眾們沸騰了。</p>
“對，不買也能來看電視，我就是本地人，當然知道大家的收入情況，買一台九百多的電視機，除了家裡幾口人都吃國家糧還有可能，但能拿出來跟願意拿出來是兩回事，我相信還是有很多人不舍的。”</p>
“絕對不舍得，太貴了。”</p>
人群裡，不少人都點頭讚同。</p>
這價格比家裡娶親嫁女置辦的嫁妝彩禮還要貴一倍多，還真舍不得。</p>
“所以這台電視機才不賣，我敢說這台電視機是我們鎮唯一的一台，大家要對電視感興趣就在營業時間來看看，我們每天會放不同電視台給大家看，有唱歌的，跳舞的，還有電影、電視劇，好多能看的。”售貨員笑眯眯看著眾人。</p>
“現在能放嗎？”</p>
有心急的人問了一句。</p>
“今天還不能，我們還得在樓頂駕天線接收信號，沒信號是看不了電視的。”售貨員歉意地看著大家，她的解釋也讓人能接受。</p>
“那明天可以看了嗎？”聽說能在電視上看電影，不少人心動了。</p>
他們這冬天因為氣候的原因，下鄉的電影少，所以人人對電影都非常熱愛，聽說電視機能看電影，大家又心動又好奇，甚至還有人向售貨員追問起明天放什麼電影。</p>
“同誌們，我也不知道播放的是什麼電影，這樣，我們的工作人員會連夜把天線架好，明天供銷社一開門就給大家打開電視，放出來是什麼電影，我們就看什麼電影。”</p>
售貨員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電視是接收信號才能播放，所以我們確實不知道接收到什麼信號，能放什麼電影。”</p>
“好吧，那我們明天來。”</p>
群眾搞清楚怎麼回事，不僅沒有馬上回家，反而是挑選起貨品來。</p>
瓜子、花生、堅果、糖果，這些都是暢銷品。</p>
一會的功夫就都賣完了，還有不少人沒買到。</p>
秦清曼看到這算明白怎麼回事。</p>
此時的電視機還不能全民普及，也沒多少家庭能擁有，供銷社估計都隻有能力弄到一台，一台電視賣給誰都不會利益最大化。</p>
還不如免費開放給群眾，讓大家熟悉電視機，熱愛電視機，等以後技術更成熟，電視機價格沒那麼貴，又或者是群眾收入增加時，隻要供銷社能提供電視機，絕對是有一台賣一台。</p>
秦清曼遺憾這個時代不是改革開放時代，不然憑借著後世的超前知識儲備，她覺得能成為第一批萬元戶，百萬元戶，甚至億萬富翁。</p>
可惜，現在還不能允許私人經濟。</p>
帶著遺憾，秦清曼去到賣肉的櫃台，此時供銷社裡還有不少人，也就這個櫃台的人少，想到家裡的肉消耗得差不多，她打算割十幾斤肉回家。</p>
買完肉，秦清曼沒提著走，而是寄存在賣肉的櫃台裡，她還要去樓上看自行車，提著肉不方便。</p>
賣肉的售貨員很熱情，給秦清曼寫了提貨的條子，並拍著胸膛保證給秦清曼把肉看好。</p>
秦清曼謝過對方看了看手表，發現離黃婉清到的時間差不多，乾脆就走出了供銷社。</p>
剛出門，就見到黃婉清正在下車。</p>
“鄭峰叔，你去公社找安國叔他們，我們這最多十幾分鐘就能弄完。”秦清曼走向鄭峰。</p>
鎮上去靠山屯可沒車，他們今天要看自行車，鄭峰跟張安國他們是需要等一等的。</p>
“行，我去找書記他們喝口熱水。”</p>
鄭峰對著秦清曼笑了笑，然後架著馬車去了公社。</p>
黃婉清挽住秦清曼的胳膊好奇地看著供銷社，還沒進門，她就感覺到供銷社的熱鬨，一些剛得到明天供銷社免費放電視的群眾正在趕來。</p>
“供銷社今天到了台電視機。”</p>
秦清曼給黃婉清解釋了一句，然後領著人上二樓。</p>
供銷社售賣的物品越來越多，這二樓也就擴建出來，學著縣供銷社的樣子大件的物品都擺放在二樓售賣。</p>
“同誌，你們需要點什麼？”</p>
此時正是三月底快四月，娶親嫁女的好事都辦得差不多，需要大件的群眾少了不少，二樓明顯比樓下的顧客少，隻有幾人圍著自行車看。</p>
看樣子跟秦清曼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p>
“同誌，我們想看看自行車。”秦清曼回答迎麵走來的售貨員。</p>
這句話讓圍在自行車旁觀看的幾位群眾都轉頭看了過來。</p>
售貨員一眼就認出了秦清曼，主要是秦清曼當初競選公社婦女主任時造成了萬人空巷的轟動，認出秦清曼，售貨員有點激動，臉有點紅，問道:“同誌，我們這有三個牌子的自行車，你看看你們想要哪個牌子的。”</p>
售貨員領著秦清曼與黃婉清往停放自行車的區域走。</p>
“有什麼牌子？”黃婉清問。</p>
“飛鴿，五羊，大橋，這三個牌子。”售貨員如數家珍地介紹。</p>
五羊與大橋這兩個牌子秦清曼跟黃婉清都沒聽說過。</p>
“婉清，選飛鴿，飛鴿適合女孩子。”秦清曼記得後市飛鴿這牌子的自行車都還存在，能經過時間的考驗，這牌子肯定不錯。</p>
“清曼，我也想選飛鴿。”黃婉清是京城來的，在京城買過自行車，知道什麼牌子的自行車質量有保障。</p>
“同誌，剛好，我們這還剩兩輛飛鴿自行車。”售貨員把秦清曼兩人領到正被人圍著的自行車旁，那幾人猶豫了一下，讓出了位置。</p>
秦清曼能看出這幾人確實是打算買自行車，笑著解釋了一句，“我們就需要一輛。”</p>
那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對秦清曼說道:“同誌，謝謝。”</p>
“不用謝，原本就是你們先到，雖然還沒買，但也該有個先來後到，你們如果隻需要一輛，那麼我們今天都能買到，要是你們需要兩輛，你們先買，我們跟供銷社定，有貨再來拿。”</p>
秦清曼對幾人解釋。</p>
“同誌，我們就需要一輛，一輛就夠了。”</p>
幾人臉上是真誠的笑容。</p>
秦清曼見沒有造成誤會，就讓黃婉清去試車，她去櫃台掏錢開票。</p>
有現貨趕緊買，定貨不知道雪化後能不能到貨。</p>
秦清曼跟黃婉清辦事都很豪爽，不到十分鐘，買好的自行車就包裝完好的放在了供銷社門口。</p>
鄭安國他們也剛剛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