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一個都沒少。”戚軍蹲在衛淩身邊輕輕說了這麼一句。
“嗯。”
衛淩的五感更靈敏，他昨天在扔出手=雷的時候就已經看清火海裡有幾具屍體，因為人數跟國內傳來的信息對得上，他才離開得那麼乾脆利落。
“隊長，我們的任務……是完成了？”
戚軍的語氣有點飄忽，他覺得有種不真實感。
不僅他有這種感覺，其他戰士也是一臉的茫然加震驚，就憑他們十個人不僅完成了這樣艱巨的任務，還活著，太不可思議。
昨天他們經曆了幾十倍於他們的敵人，又經曆狼群，真的完成了任務嗎？
“都洗洗，換身衣服，我們該回家了。”
衛淩知道隊員們有點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們完成了任務，也活了下來，可惜的是，犧牲了兩個同誌。
九月清晨的天氣有點涼，但衛淩一點都不在乎這點涼意，他脫了衣服進入河水，他得把自己清洗乾淨，他們得整整齊齊回到祖國。
河水齊腰深，衛淩把臉埋在河水裡，半分鐘後才仰起頭。
手指扒過額前的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一串水珠也順著衛淩這一仰頭呈拋物線飄灑空中，迎著朝陽，水珠泛著七彩的光芒。
眼前的一切非常歲月靜好。
衛淩的話與動作驚醒了隊員，大家帶著對任務完成後的解脫，也帶著即將回到祖國的期待，坐在河邊一點一點清洗起自己。
車後備箱裡有乾淨的衣服，是他們提前準備的。
傷了胳膊的儘量避開胳膊的巨大傷口用沾了水的衣服慢慢擦拭著身體上的血汙。
傷了腿的也避開了腿上的傷。
雖然大家都痛得呲牙咧嘴，但他們的眼裡卻閃著淚花，九死一生完成任務，他們比死去的戰友幸運，幸運還能回到祖國。
大家身上的傷是重，但隻要好好養一養，半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衛淩是最先收拾好自己的。
給每一道傷口上好藥，纏好綁帶，衛淩換上了乾淨衣服，然後給兩個犧牲的戰友整理儀容。
十幾個小時過去，犧牲的戰士臉色早已一片慘白，不僅膚色慘白瘮人，他們的身軀也開始僵硬。
衛淩用最輕柔的力道把兩位戰士的遺體清理乾淨，然後給他們換上乾淨的軍裝。
半小時後，衛淩與戚軍把兩位犧牲戰士的遺體背在了背上。
沒有條件給犧牲的戰士火化，他們隻能把戰友背回國，紅色的國旗蓋住犧牲戰友的全身，並紮緊，衛淩領著戰士們開始渡河。
河水平靜，淌河而過很容易，當他們最終站在對岸回頭時，兩輛孤零零的汽車正靜靜地停在河邊，他們知道一會這兩輛車會有人收拾走，因為他們不是非法入境。
“走。”
衛淩深深看了一眼河對岸，然後回頭義無反顧地離開。
前方才是他們的祖國。
幾天後，我國一架飛機在鄰國失事的消息傳遍了全國，衛淩一行人也終於來到了邊境線，他們是走國門入境的，站在國門前迎接他們的是北方軍區的副參謀長。
宋越明宋少將。
遠遠看到衛淩一行人跨越鄰國國門，早就等待在我國國門前的宋少將鬆了一口氣。
他終於等來了該回來的人。
立正，敬禮，宋少將與身後所有的軍人向衛淩幾人敬禮。
衛淩一行隻有衛淩跟戚軍走路還算正常，其他人都是主拄著拐杖相互攙扶，所有人臉上都是深深的疲憊。
特殊情況，他們步行了好幾天才回到國門。
衛淩他們神色雖然憔悴，但他們的目光卻堅定又清亮，看向宋少將等人的目光帶著安寧。
“同誌們，辛苦了。”
宋少將是真的沒想到能回來這麼多人，忍不住上前幾步迎上衛淩一行。
他這一走，一股風吹過，濃烈的腐臭味順風而來。
聞著這熟悉的氣味，所有人的鼻子都酸澀不已，因為他們知道衛淩跟戚軍背上背著的是什麼，那是他們的同誌，是所有人的戰友。
“歡迎同誌們回家。”
宋少將再次向衛淩一行莊嚴地敬禮。
衛淩他們停下步伐，看著熟悉的國門，看著迎接他們的宋少將等人，舉起手回敬了一禮。
我國國門這一側，早就停靠了不少汽車。
還有醫療車。
衛淩他們一到，跟隨而來的軍醫立刻忙碌起來，有人接過衛淩他們背上犧牲的戰友，有人來給衛淩他們治療傷勢，一切繁忙又有序。
衛淩的視線在剩餘隊員們的臉上一一劃過，最終倒了下去。
他太累了。
不眠不休地領著隊員回家，之前又經曆過好幾場戰鬥，他不是鐵打的，看到宋少將，看到熟悉的祖國，他終於有了倒下去的權利。
衛淩昏睡過去，其他隊員也好不到哪去。
戚軍也是秒睡。
其他隊員本就受傷嚴重，衛淩一倒，他們也堅持不住跟著昏睡過去。
這幾個傷員都是重傷。
有人腿斷了，但卻堅持走了一路，有人手骨折了，也有人肚子被戳了眼，反正就沒有一人身上不帶傷，就連衛淩與戚軍的身上也都是傷口壘傷口。
全身上下就沒幾塊好肉。
他們的衣服早就被鮮血黏在了身上，軍醫是用剪刀剪開的，看著一行人身上的傷，就連早就見慣了戰場傷勢的軍醫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誰也沒想到衛淩一行人身上的傷勢有這麼嚴重。
衛淩幾人臉上明明沒有表露出痛苦，就連衣服也穿得整整齊齊，大家還以為衛淩他們的傷勢沒那麼嚴重。
有年輕的戰士控製不住眼裡的淚水狠狠吸溜著鼻子。
也有跟隨的護士撇過臉偷偷哭泣起來。
宋少將咬緊了牙關，他要是不咬緊牙關可能會控製不住發出憤怒的吼聲。
“都愣著乾什麼，趕緊清創，救人要緊。”
軍醫穩了穩心神，握穩了手裡的手術刀，同時也下了命令。
衛淩他們傷勢嚴重，之前隻進行過簡單包紮，幾天的步行，早就讓他們身上不少的傷口再次崩裂流血，要不然身上的衣服也不會隻有剪開才分離。
這種情況下，衛淩他們還能堅持走回國門憑借的絕對是意誌力。
是回到祖國的信念。
但也因為如此，不少傷口開始感染，得在第一時間門清理出來，軍醫很擔心這樣的傷勢下有人會被截肢又或者是失去身體的某個部位。
醫務人員在軍醫的命令下行動起來。
宋少將默默退出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
條件有限，衛淩他們必須進行一次清創，不然他無法保證飛機上幾人是否能堅持到京城。
“首長，兩名犧牲的戰士怎麼辦？”
有人向宋少將請示。
衛淩他們帶回來的兩名戰士開始腐爛，氣味已經非常難聞，這種情況下是直接把遺體運送回去還是就地火化，得有個章程。
宋少將想了一會才說道：“裝進棺材用冰鎮著。”
他沒法為衛淩的兵做主。
這兩名犧牲的戰士最終怎麼帶回去一定要征求衛淩的意見，因為他們是衛淩帶回來的。
“是，首長。”
請示的士兵退了下去。
宋少將站在臨時手術帳篷前等待著，他知道自己的等待不可能給衛淩減少任何一分痛苦，但他還是想為衛淩一行人站崗，因為隻有他才知道這次的任務到底有多艱巨。
叛國之人本就老謀深算，要不然也不會逃出了國門。
在這樣的情況下衛淩他們還能完成任務，維護了國家尊嚴，宋少將覺得此時不陪同在衛淩他們身邊他就不配當一個合格的領導。
宋少將站在了帳篷前，跟隨他而來的戰士們也都身姿筆挺地站立著。
衛淩一行人是英雄。
不僅是軍中英雄，還是全國英雄。
軍醫們經過好幾個小時的清創與細心包紮，最終才給衛淩他們處理完身上的傷口。
給衛淩他們蓋上被子，所有醫務人員對著昏睡過去的幾人敬了一個禮。
清理傷口前雖然他們給人使用了麻藥，但真正清理傷口時，衛淩他們還是睜開了眼睛。
因為疼。
疼得他們被打了麻藥都還會睜開眼睛，甚至幾位傷員的身體都在顫抖。
從清創開始一直到結束，這樣的顫抖就沒有停止過。
見多識廣的軍醫還能穩住心境，其他醫護人員早就淚流滿麵，大家臉上的口罩被淚水濕透，但他們還是努力配合著軍醫完成了給傷員的清創與手術。
“首長同誌，這些戰士得儘快轉移到醫療條件更好的地方醫治，他們的傷勢都很嚴重，雖然衛淩同誌與另一個小同誌的傷口都避開了要害，但身上都沒有一寸完整的皮膚，我擔心感染。”
軍醫向宋少將彙報。
宋少將原本還想等衛淩他們醒來問問情況再走，這會聽到軍醫的話，直接下命令把衛淩他們全部送上飛機，運送到京城。
京城有最好的醫生，同時因為飛機失事事件，主席也要接見衛淩他們。
一個小時後，一架飛機從我國邊境飛往我國首都。
這個時候衛淩他們都還沒有醒來。
不是衛淩不想醒來，而是他感知到沒有危險就放任自己深睡過去。
補好眠，精力恢複，身體也才能更快恢複。
衛淩想早點回家，早點見到媳婦。
衛淩這一躺就躺了三天才徹底清醒，醒來的他發現自己到了京城，他跟戰友們住的是最好的軍區醫院，一間門寬大的病房裡，他所有的隊員都躺在乾淨整潔的病床上。
白愛國他們比衛淩早醒來一天。
這一天的時間門已經足夠讓他們清楚知道自己在哪，也打聽到了不少消息。
見到衛淩醒來，立刻進行了彙報。
“方紅軍與盧新榮呢？”衛淩記得自己對戰友的承諾。
“隊長，有棺材裝著，存在醫院的太平間門，有冰，沒有再腐爛。”
石勇軍輕輕向衛淩彙報。
衛淩沒有說話，而是沉思。
“隊長，紅軍他們的親人都離得遠，就算我們能把紅軍他們帶回師部，師部也沒有這條件給他們保存遺體，你看我們是不是應該把紅軍他們……”說到火化兩個字時，石勇軍突然就說不出來了。
他想起與方紅軍、盧新榮在軍營裡朝夕相處的日子。
也想起大家無數次的並肩作戰，最終戰友犧牲了。
“隊長，讓紅軍他們安心去吧，回了國，他們已經安心了，我想他們也不願意用此時的麵容麵對父母，他們肯定不想父母更傷心。”
白愛國突然說了一句。
如果是他犧牲，他也不願意父母看到腐爛後的自己，因為那比一捧骨灰更讓人絕望與傷心。
“隊長……”
這個時候戚軍也清醒了，清醒的他聽到了戰友們的對話，可憐巴巴地看著衛淩。
“之前帶紅軍他們遺體回國是因為沒有條件，我們不得不背著他們的遺體回來，現在既然回到了祖國，那就火化，我輩之人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衛淩的聲音在病房裡輕輕地響起。
“是。”
所有隊員都鄭重點了點頭。
他們的麵色都不怎麼好看，情緒也低落，他們活著回來了，但卻犧牲了兩名戰友。
“隊長，你還沒醒前宋參謀長找過我們，我們把那天的所有情況都進行了彙報。”石勇軍想起彙報的事趕緊報告給衛淩。
“這是紀律，應該的。”
衛淩沒想過隱瞞他們那天的戰鬥，他昏睡著，由石勇軍幾人彙報更合適。
“隊長，參謀長讓我們好好休養，不用管外界的事。”
石勇軍接著彙報。
“嗯，都好好休養，爭取早點回師部。”衛淩的心早就飛到了靠山屯，要不是戰士們此時不能輕易挪動，他都想回靠山屯了。
靠山屯，秦清曼剛在家休息兩天還沒去家屬區挑選房子，王承平再次來了。
一臉喜悅地來了。
此時的秦清曼正在院子裡喂兩隻大白鵝，看到王承平臉上的笑意，心臟突然就猛烈跳動起來。
“秦同誌，收拾收拾，我們進京。”王承平表明此行的目的。
“現在？”秦清曼猜想京城之行是不是與衛淩有關。
“對，現在，你跟楚楚，還有嘟嘟都要去京城，主席要見見你們，你們在團結村不僅為國家挽回了損失，還救了那麼多人，主席他老人家要親自接見你。”
王承平進一步說明。
“好。”秦清曼一聽是主席接見，不管京城什麼情況，她都必須儘快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