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 京都的溫度已經降至零下,在冬日暖陽的照射下,城鎮中的居民們早已穿上了厚實的大衣, 樂嗬嗬的站在自家的庭院中鏟著一晚上凝結的浮冰。而被大山環繞其中的集訓中心內, 被分成七個網球比賽場地的露天操場上,一群僅僅穿著薄薄的長袖運動服的少年們, 正聚精會神的觀看著場上已經稍顯端倪的網球比賽。
“看來小仁王要贏了。”毛利吸了吸鼻子, 在寒風中打了個寒顫,而後自言自語的說道,“啊咧,今天怎麼這麼冷?”
“寒潮。”連天氣預報的情報都仔細搜集了的柳蓮二淡定的吐出兩字, 然後伸手進兜, 拿出了一片冒著熱氣的白色物體,“網上購買的暖寶寶, 要用嗎?”
“什麼什麼?”毛利瞪圓了眼睛, 好奇的接過,舒服的手背手心貼貼。
“嗚啊, 是會自己發熱的唉。”同樣好奇的圍過來的的丸井, 在毛利的大力邀請之下, 嘗試性的摸了摸暖寶寶,然後看向了淡定站在一旁的柳蓮二, “參謀, 還有嗎?這個白白的, 會自體發熱的東西。”
“是暖寶寶。”像是變魔術一般, 柳又從口袋中拿出一摞, 分給了身邊的同伴, 甚至在其他學校的網球選手舔著臉上前詢問後, 也順手給出一包。
“很實用的東西。”幸村汲取著暖寶寶發出的,似乎能將人燙傷的溫度,舒適的眯起了眼睛。
其餘人,包括看似最耐寒的真田也讚同的點頭。
場上,對場下發生了什麼事一無所知的兩人,正全身心的投入到比賽中。
麵對幻影成自身的仁王,跡部深感棘手之餘,心中反倒升起了濃濃的戰意。
都說人類最大的對手就是自己本身,那麼,現在的他,不正是在與最強的對手交戰嗎?
真是華麗的比賽。
沉浸在比賽中的跡部舔了舔因寒冷而乾澀的唇瓣,汗濕了的劉海黏成一縷垂至額間,身上大汗淋漓,消耗了許多體力的他正淺淺喘息著。
很久沒有如此狼狽了啊。
腦中閃過一絲念頭的他將外界的一切屏蔽,眼中隻剩下站在對麵,握著網球拍,同樣一臉疲憊但不願放棄的‘跡部景吾’和那顆不住旋轉的網球。
這就對了。
幻影跡部在成功回擊一個十分有質量的扣殺後,隱隱露出了一抹絕對不會在跡部景吾臉上出現的,宛若狐狸一般的微笑。
就這樣把幻影當成真實存在的人,用你的感情,精神力,慢慢填滿這個剛開始僅由一小組數據構建而成的單薄的紙片人,讓他變得更加真實,從而帶領你走入更加迷幻的世界中去。
“小景,有些不妙啊。”
站在背風處觀賽的忍足神色凝重。
雖然單從表麵上看不出跡部有什麼異樣之處,但身為好友,忍足還是隱隱的嗅到了古怪的氣息,他聚精會神的觀察著場上打得有來有往的比賽,試圖找出其中的不和諧之處。
而忍足隻能隱隱察覺的古怪之處,在平等院鳳凰的眼中,卻是清晰可見。
不知何時坐到齋藤至身邊的金發少年微微眯著眼,聚精會神的看著攝像頭傳輸過來的比賽場景,幾分鐘後,將一切儘收眼底的他不屑的嗤笑出聲:“小孩子的把戲。”
“但還是挺有用的,不是嗎?”十分看好仁王,想要在國二時把人特招進U17的齋藤至不著痕跡的在U17未來的NO.1麵前替白毛少年刷著好感度。
“不過是精神力誘導。”哪怕同時使用了數據網球,但歸根結底,眼下的局麵還是精神力誘導導致的。
犧牲前幾局的勝利來收集相應的數據,再利用精神力‘幻影’出一個和對手一樣的殼子,從精神層麵暗示對方,然後在接下來的比賽中繼續增加精神力誘導的強度,一點一點的加強對於對手的暗示,從而汲取對方的數據和情緒,以此填充幻影的真實性,又因此反饋於對手,讓他更加沉溺於暗示之中。
就這樣,一個閉環產生,隻要對手不會突然間精神力爆發,衝破這一層甜蜜的外殼,看到內裡的尖刀,就會一直在這個精神力誘導之中,一點一點的輸掉比賽。
而仁王,從始至終就隻付出了一點精神力和體力,成功的讓跡部成為‘幻影跡部’的驅動力,不斷地壓榨著他的精力,從而獲得最終比賽的勝利。
想必最終知道比賽真想的跡部,肯定會露出十分有趣的表情吧。
已經展露出未來‘球場上的欺詐師’這一特質的仁王露出了期待的笑意。
“...我記得他還在讀國一?”從‘仁王幻影’掌控全局開始看起的平等院在比賽即將結束之時突然問道。
“啊,國一。”齋藤至點了點頭,而後像是想要看到平等院平靜的臉上露出不同表情的黑發教練嘿嘿一笑,湊到金發少年的跟前,一字一句的將他手上關於仁王的信息吐露出來,“到現在為止,剛剛接觸網球不到一年的時間。”
平等院詫異的揚眉。
而且...
“他的天賦,在雙打上更加具有戰略意義。”
平等院對這種時候還賣關子的齋藤至甩了一個冷漠的白眼。
“隻要他想,仁王君能和任何人同調。”
被‘學生’冷眼以待的齋藤至不以為意的說出了最讓他心動的,仁王的能力,或者說天賦。
同調?
聽到這個詞語後,平等院鳳凰才開始對這個打球花裡胡哨的白毛少年產生了興趣。他看著贏得比賽後撤去了幻影,露出真實麵目的少年,從喉中發出了一聲低沉而又短促的笑,像極了睡醒後看到心怡獵物的雄獅。
“是叫仁王雅治?”
“啊,立海大的一年級正選之一。”對平等院有一定了解的齋藤至立刻看出了他對仁王態度上的變化,趕緊應聲道。
“...你說他能和我同調嗎?”高一時期極具幻想精神的平等院摸著光滑的下巴,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這...”齋藤至瞳孔地震。
不是吧,你難道想要轉打雙打嗎?這一屆本就沒多少強力的單打選手,要是再少了一個頂級戰力,留在U17後山的那個老家夥,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放心,我不會轉雙打的。”一眼看出黑發教練在想些什麼的平等院嘖了一聲,然後將目光移至窗戶處,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麵蕭瑟的冬日景象,微微出了神。
能和任何人同調啊...
而且還被齋藤這家夥看重,想要提前征召——是的,平等院早在齋藤至一些列不正常到堪稱詭異的舉動中看出了這個教練心中暗搓搓的想法。
而且,他沒與看錯的話,這個小家夥的體內還藏著一股不得了的力量。
可惜沒能現場觀賽,人類的科技產品在某些方麵還是有桎梏的。
不過僅僅接觸網球一年就能擁有這樣的能力,倘若從國二開始,於U17接受專業的訓練和教導,這個名為仁王雅治的少年,究竟會成長成什麼模樣呢?
平等院饒有興致的想著。
他拭目以待。
比賽場上,用普通網球選手絕對無法理解的數據加精神力雙重玩法結束了這場比賽的仁王走到攔網前,和仍然沉浸在剛剛比賽中的跡部握手。
“看你這副樣子,似乎還想再來一場?”仁王握了握跡部的手,開玩笑似的說道。
“還算華麗的能力。”有些疲憊的跡部景吾按了按眼下的淚痣,快速的恢複成之前那個不可一世的冰帝部長的模樣,給予了仁王這一技能(跡部大爺自己認為的。)高度的評價。
然後,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喂,仁王,過幾天再來一場如何?”
雖然以這種方式輸掉比賽,但從中得到了許多靈感,看到了自身許多不足之處的跡部發出了邀請。
“噗哩。”仁王扯了扯小辮子,短時間內沒有再來一場比賽想法的他隨口拿著網球部的規定搪塞過去,“沒有部長的準許,我可不能隨便比賽。”
“哼,我怎麼不知道,立海大的仁王雅治居然還是個遵守部規的三好學生?”聽出仁王話語中的敷衍之意,跡部心情不佳的輕哼一聲,但也不勉強,隻是在忍足迎上來給自家部長送上水和毛巾之時,吩咐忍足返校後再給立海大送一份一起合宿的邀請卡。
“就這麼想和我比賽?”
不怕再輸一次嗎?
跡部囑咐忍足的聲音不大,但也不輕,五感靈敏的仁王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
正因如此,白毛少年對跡部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包攬兩個網球部一起合宿所要花費的金錢和精力一樣都不少)也要和他來一場比賽而感到訝異。
倘若比賽能增強我的實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怕輸,甚至從學習網球開始就是一路輸過來的跡部景吾平淡而又冷靜的看了正在撓頭的仁王一眼,並沒有解釋什麼,在自家部員的擁簇下離開了球場,如同一位因為戰敗而被迫離開國土的國王,心中充滿了戰意和終有一天會重新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白發對手麵前的自信,唯獨沒有失敗後的悲傷與頹唐。
“哇哦,我總算知道為什麼這家夥能夠成為冰帝的統治者了。”毛利將整條胳膊放在了仁王的肩膀上,如同一隻大型掛件,看著跡部遠去的背景,不住的感慨道。
“毛利前輩,你又變重了。”仁王被毛利的體重壓得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後,他無奈的看了眼自家搭檔,吐槽道,“而且我身上這麼多汗,你也不嫌棄。”
“什麼?!我哪裡變重了!”然而毛利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前半句話上,他懲罰似的將自己所有的重量都放到了仁王身上,怒目圓睜,“這幾天這麼高強度的訓練,我怎麼可能會重!”
這次提前有了準備的仁王早早穩住了下盤,沒有被撼動一下,他看了眼一旁和桑原說說笑笑的丸井,決定禍水東引:“文太也經曆了一樣高強度的訓練啊,但是他還是重了。”
昨晚經過丸井宿舍門口時聽到了某人哀嚎聲,仁王立刻拿來證明自己的推測是從事實出發的。
“唉?”和桑原聊得正嗨的丸井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茫然的轉頭看了看仁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