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世家少年麵麵相覷了一會兒,最終走上了幾個人拍著肩膀,柔聲安慰。
“沒事,寧姑娘,這與你無關。”
話雖這麼說,但一想到那天真活潑的姑娘,一眾少年情緒難免有些低落。
“不知蘇姑娘如何了,唉。”
“蘇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會沒事的。”
這感覺就像被丟入了油鍋裡反複煎炸,“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寧桃一個人坐在樹下,局促不安,又恍若和不遠處這些世家少年們割裂開,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雙長靴突然停在了她麵前。
來人身材高大,輕袍緩帶,眉眼細長,有種冷戾薄情之感。
楚滄陵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緊皺著眉,毫不客氣道:“你之前一直在這扃月牢裡?”
寧桃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之前那個和老頭兒長得很像的男人!
想到老頭兒曾說他兒子都能做她爹了,寧桃睜大了眼。
這是老頭兒的兒子??
“啊、是!”桃桃一個激靈,立刻繃直了脊背。
楚滄陵麵色陰沉地打量了她一眼,“那你一定見過他了?”
這兒的動靜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眾人紛紛往這兒多看了一眼。
寧桃心裡打起了鼓,就算再蠢也明白絕對不能讓麵前這些少年知道她和老頭兒一直待在一起!
桃桃內心一時間無比複雜,努力睜著眼睛說瞎話:“我、我之前遠遠地看到了個白胡子的老頭兒,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位度厄道君。”
結果剛說完,就看到了麵前一眾少年少女齊刷刷呆滯的表情。
完全沒想到她這話究竟帶給了其他人多大震撼,寧桃有些糊塗了。
她不是沒說她認識老頭兒嗎?
何其花了半天時間這才合上了下巴,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白胡子老頭兒?這不就是度厄道君嗎?這姑娘見到了楚昊蒼竟然沒死?
不是說度厄道君失心瘋之後,性情暴虐,凡是靠近他的,無不被他徒手撕碎了嗎?他們甫一靠近那扃月牢,便察覺到了股衝天的怨氣。而這灰頭土臉,普普通通的圓臉姑娘竟然沒死?這得是哪路神仙保佑?
就連何其和金桂芝看著寧桃的目光也不由帶了點兒探究和驚訝之色。
楚滄陵眼一眯,手已經摁上了佩刀,森然問,“他在哪兒?!在哪兒?!他還沒死?”
就算寧桃再傻,也能敏銳地察覺到這人情緒不正常。
想到這兒,寧桃咬牙彆過頭,作出一副慌亂害怕的樣子:“我、我不知道,我被人作為祭祀牲畜送到了這兒,隻遠遠看到過他一眼,就不敢再靠近了。”
“你一個凡人若無他相助,怎麼可能活到現在?!還要你剛剛在山洞裡使出的那一招。”楚滄陵冷喝,太陽穴高高鼓起,蒿裡大有出鞘的衝動。
吳芳詠連爬帶滾地趕緊攔在了寧桃麵前。
“楚前輩!你讓桃子慢慢說!”
這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幾個閬邱弟子也慌了神,趕緊上前去攔:“師叔!師叔息怒!”
楚滄陵慢慢放下了手,眼神依舊冷戾,“說!”
寧桃舔了舔乾澀的唇角,一口咬定:“小青椒之前教過我怎麼用靈力,也教過我幾招,這幾天我、我很害怕,一直有意隱蔽自己的氣息,這才……這才捱到你們來這兒。”
反正常清靜目前是昏迷不醒的狀態,桃桃臉不紅心不跳一口氣把鍋踢到了常清靜身上。
楚滄陵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明顯不相信她這鬼話:“我不信他就發現不了你!”
寧桃斟酌了一會兒語句,斬釘截鐵地果斷說:“他,他或許是發現了,但他身體好像不大好,或許因為這個,才懶得管我。”
楚滄陵微微一愣:“他身體不好?”
男人拉下臉,大笑了兩聲:“他要死了?死得好。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他這禍害活了這麼久今日總該死了!”
這話說得寧桃心裡有些不舒服,抿緊了唇,收聲不說話了。
不過幸好楚滄陵沒再為難她,自己扶著刀走到一邊兒去了。倒是其他少年又安慰了她兩句。
金桂芝看著她,露出個有點兒複雜的淺笑,抬手摸了摸寧桃腦袋,“辛苦你了,這幾天一定很難熬吧,沒事兒了都過去了。”
他們沒有懷疑她與老頭兒的關係。這麼想倒也正常,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就算能逃出生天那也是僥幸,怎麼可能與那度厄道君有些牽扯呢。
但寧桃坐了一會兒,卻始終放心不下。
就在這時,原本在照顧常清靜的玉真卻突然驚訝地大叫了一聲。
“誒,小師叔的劍呢?”
少年身側空空蕩蕩的,那把從不離身的“行不得哥哥”不知何處去了。
又轉身在自己腰間一摸,孟玉真:“誒我的劍呢!我劍也不見了!”
玉瓊臉上帶著詫色:“或許是剛剛跑得太急,遺落在裡麵了吧?”
這可就麻煩了。
蜀山弟子們臉色紛紛有些不好,這本命劍一向是要隨身佩戴的,劍,就是蜀山劍修們的半身,尤其是常清靜這種於劍道上天賦造詣極高的。
玉真臉色微變:“我的劍到不要緊,如今小師叔的劍失蹤,不論如何得趕緊找回來才是。”
他年紀小,還沒去劍閣尋劍,這劍也是仿的常清靜的,丟了就丟了,但常清靜的行不得哥哥乃是本命劍,丟了這就玩大了。
桃桃煎熬地在地上坐了半晌,腦子裡像漿糊一樣亂作了一團。
她本來就放心不下老頭兒與甜甜。山洞崩塌得那麼快,那麼猛,老頭兒又被鐵鏈拴著,萬一、哪怕萬一出不去了,受傷了,沒人照顧。
常清靜救了她,放棄了甜甜,甜甜怎麼也算受她牽連。
那廂,又說常清靜的“行不得哥哥”失蹤了。
不行。